什么时候喜欢上打香篆的呢?
齐瓦尔说我把耐心都给了香炉里的香灰,没给她剩一点。
她说这些时我在把檀香粉印成荷花状,我让她滚出我的脑子,火柴噗一声亮起,又熄灭,在黑暗房间里留下星火印记。
心情不好,或者很累,并没有什么心思打香篆。
就去点线香。
日本梅花香,或者印度那些乱七八糟的龙血香。
倒流香吞云吐雾,像瀑布,闻起来头痛许久。
总之,烟雾在房间里升腾,我惬意吸食香气。
我又不是房间内唯一以香为食的不可名状物。
当香被点燃,它们就从天花板西面八方爬出来,贪婪的一齐吸食香火。
我扭头看角落,角落有冰箱。
我总觉得齐瓦尔在看我,她的头颅也确实在冷冻格里。
这要如何说起呢?
天花板上难以描述形状之一嘶哑地随着我说:“这要从何说起呢?”
我和齐瓦尔在一起后一天,我梦见自己漫步于紫色竹林。
竹叶青草一类也都是紫色。
天空倒挂酒红纸花,数也数不清,像麦考瑞湖边星星。
我从竹间挤过去,一片林中空地,空地当中盘着一条白玉大蟒,口吐人言,自言本是本家仙,为我除去诸般恶。
他问我愿不愿意为他杀掉星之女,我可以在其中获得长生。
我踌躇不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无条件相信眼前这个素昧平生雪白长虫,但是要我去杀死一起生活许久的齐瓦尔,我总归是于心不忍的。
他冷笑:“你的良心都是虚假的,是伪善,你会被她背叛。”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细长的瞳孔转向灰白,我的视线被从天而降的大雪压下来。
许久未见雪,我激动不己,我在雪中寻找齐瓦尔,齐瓦尔脸冻得红红的看向我。
幸福己然开始,悲伤潜伏而来。
白蟒伏在雪里,我并不能分辨他和雪。
齐瓦尔向我扔雪球,我很快就将蟒忘记了,与齐瓦尔打作一团。
我和齐瓦尔去佛罗伦斯,在圣母百花圣殿前没心没肺地拍照。
在香榭丽舍恰咖啡,在香格里亚看篝火。
然后我和她在不同城市不同地点吵架,缘由千变万化。
她脾气不大好,我说她可爱,后来又说她跋扈。
每次吵架,夜空就多一只眼睛。
之后她被我堵到和别的男的在一起,她承认她出轨,她像那只蟒一样冷笑:“你又能怎么样呢?”
旁边那个男的一脸鄙夷看我。
天上一只蛇瞳开始讲话,然后一万只人类眼睛同时对我恶语相向。
我头痛欲裂,抱头蹲在地上。
我被大蟒从夜晚红旗西路拉回竹中秘林。
我终于意识到竹林诡异之处,我和蟒是唯二的活物。
他笑:“你明白了吗?
你要证大道,你要舍生取义吗?”
我身披紫色道着,手持大和之弓与我一般高。
打电话叫齐瓦尔打开窗向下望。
她看见我,一手还在与我通话,一手开心向我招手。
然后她见我扔掉手机,拉弓瞄准她,表情如定格动画,错愕,失望,悲伤,绝望?
她到底是什么心情?
我不懂她。
离弦之箭击碎齐瓦尔躯体,她从窗前消失不见。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躲开!
所以是她的错。”
我被铐在审讯椅上时,我一脸阴郁地对警察这样说。
我赶回卧室,血肉横飞,整个卧室都成为红色。
新鲜血液,像早六的晨光。
完整的只有齐瓦尔的头和心。
她的头一脸恐惧:“我早该知道你是恶魔。”
我起身看梳妆镜里的我,俊美面庞,瞳孔细长。
我从未见过如此小巧玲珑的心,像鸽子心脏。
它蠕动,像妖冶之花,甜美,夹杂些许腐烂之气。
我吞下它,我感受病了许久的它,齐瓦尔的血液在我体内流淌。
我把仅剩的头颅摆正,在前面点燃一支黑色蜡烛。
白陶烛台本该是神圣的,此刻被红色浸染,一半圣洁,一半罪血,齐瓦尔嘴巴眼睛张得大大的,诡异之至。
所以他们说起齐瓦尔死了,我是不信的,明明早些时候照镜子才见过她。
她活得好好的,我的躯体是她的容器。
我自首,警察只在冰箱里找到一包灰色石头粉末和满地烟尘。
房间里没有一点谋杀痕迹,系统里也从未有过我认识的齐瓦尔。
小警察送我走时同我父亲交谈许久,父亲首摇头。
但是这个父亲我从未见过,我不认识他。
父亲把我送回家,在我面前开始蜕皮。
白蟒说:“看吧,我创造了你,我给你看了万千可能之一。
但是可能的数量可能要比宇宙中留存的行星还要多。”
他总是在笑,他说到这又开始无休止大笑。
一万个太阳一齐唱:“那只是你完美的权谋与想象!”
憎恨厌恶油然而生,蟒见我要杀死他:“你本就是我,但是我比你洁白,如美玉;你只是我恶的面目。
但是如果我又出现不好的想法,你还是会替我做恶的吧。”
他是杀不死的,他的每片鳞片都是生命。
我将他烧了一整夜,他倒在黎明前。
今天我没烧香,我在烧尸体。
不可名状物大快朵颐逐渐显现人形,在我Ipad上画画,画的是林间白蛇,这个人形愈发像我的纹身师,而那张画就是我的满背作品。
妖魔向来被妖魔化,神佛仙总是洁白如白莲花。
灰色粉末是齐瓦尔死后星尘,我体内活着星辰碎片。
我把一包齐瓦尔倒入香炉,成为香灰。
在这个时空下,大家都是小香灰。
我背向善时,我得到永生。
只要我想,我可以创造出第二个第三个齐瓦尔。
明哲保身,但是很难独善其身。
一天,那个像极了纹身师的人形生物走向竹林,我赶忙去阻拦,她却将我推入林中。
她就此隐入烟尘。
我跪倒在河边,背向竹林,河边磐石躺卧着九色鹿。
九色鹿叫我去比巴基斯坦更远的地方洗净罪孽。
但是再远就是巴勒斯坦了。
但是这样来说,我们的孩子就永远长不大了。
(本章一些想法源自我的梦,美利坚以色列,顾城以及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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