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叶何故痴秋风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昨晚一首在窗台边坐到天边泛白,才躺到床上浅浅睡了一会。

等到太阳露出半张脸的时候,就被小武叫了起来。

他也肿着眼,告诉我昨晚我坐了多久他就看了我多久,他怕我想不开跳下去。

我开着玩笑说那是二楼,跳下去摔不死人。

却不料小武摇摇头说摔不死更难受,落个残疾一辈子后悔。

身边那空了很久的工位也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的归来。

阿芳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淡黄的连衣裙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

一双白色的凉鞋,露出圆润的脚趾,每一步都仿佛落在我的心上。

“你回来了。”

面对我的笑脸相迎,阿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你不是……别问,被甩了。”

如此坦然,如此利落。

无谓得让我的心仿佛被刺给扎中了一般,我本想赌气不理她让她知道我很难过,可是还没等到中午,我就先忍不住了。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我本以为我的示好能换来她的回应,却不料她连头都没抬,仍然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只是淡淡说道:“不去,赶工。”

我也听说了,主管同意阿芳回来上班的条件就是要求她一个星期内把之前十天耽误的活全部补上,而且不算那十天的工资。

不知道阿芳为什么要接受这种无理的要求,或许是她缺钱了吧,我如是想着。

中午吃完饭后,特意去小炒窗口点了一份她最爱吃的小炒黄牛肉,又打了一份饭给她送到工位上。

吊扇下面,阿芳没有说话,默默吃着饭。

我则接替了她,帮她完成今天的任务。

中午的车间是很安静的,静谧、和谐。

在我的视角里,干活的我,吃饭的她构成了一幅这世界上最美的画。

我干着活,看着吃饭的阿芳,心里美滋滋的,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傻,但是此刻的我感觉到了幸福。

阿芳吃完了饭,将饭盒放在一个口袋里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坐在了我的工位上,看着我帮她干活。

我指了指自己工位旁边的篮子,那里面还有一瓶饮料,是专门给她买的。

“你跟黄毛为什么分手啊?”

我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阿芳停下了拧瓶盖的手,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他就是图好玩,玩完了就腻了。”

玩这个字眼,在她的口中说出来是那样轻松。

“那你呢?

你也是图好玩?”

阿芳摇摇头:“我图他有钱,想着跟他结婚的。”

“那你会伤心吗?”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不怎么伤心,就那样。”

我没有再说话,低头默默干着活。

或许是她的坦荡解除了我内心的魔障,那一刻我感觉我其实好像不是那么喜欢她。

“喂。”

我抬头看了看,阿芳看着我,手里还握着那瓶饮料。

“帮我拧开。”

将拧开的饮料递给她后,她喝了一大口,突然笑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是吗?”

“嗯,你很有趣。”

……内心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被点燃了,我真的很没有出息。

理智无数次告诉我这个女孩不适合我,她并不适合我,跟她在一起只会让我饱受折磨。

可是一旦她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善意,我都会把毫不怀疑地相信她,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是我和她聊天聊得最多最久的一次,自那天中午之后,她再次变得沉默。

那几天我每天都是这样,自己的活干完之后会陪着她加班,替她完成她的工作。

还兼职帮她买饭,等她下班后跟着她先到女寝门外,又去帮她打了开水送到寝室门口,再回去睡觉。

但是就算是这样,阿芳也没有和我多说半句话。

偶尔一句“谢谢”,搞得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我多想和她说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喜欢你才对你好的。

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来,因为每次我看到她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睛里其实从来就没有我。

一周时间到了,阿芳如期完成了任务,补上了那十天的工作量,主管检查过后也没再找她的麻烦,只是说了些以后不要再旷工之类的话。

我趴在工位上,侧脸看着坐在凳子上平心静气的阿芳。

此刻的她没有我想象中那如蒙大赦的欣喜,更多的是一种无谓。

或许她回来也只是一时的选择,她并不在乎能不能留下来。

我也不太清楚她具体的想法,她一首就是这样,随心所欲,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奈何不了她,包括她自己。

阿芳扭头看了看姿态不雅的我,叹了口气,终于是主动开了口:“谢谢你这几天帮我。”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连忙坐起身,笑着说。

阿芳脸色依然平静,只是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谢你,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

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安排吧,我先回去洗个头。”

阿芳扯掉了头发上的橡皮圈,一头乌黑的青丝垂了下来,就连我也能看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干枯了,并不似以往那般柔顺动人。

阿芳回去洗头去了,我也回到了寝室洗了洗脸,把许久没刮的胡子给刮干净。

换上一身自觉还看得过去的衣服,来到了女寝门口。

过往的女同事们看着我纷纷掩嘴偷笑,那表情让我想起了《西游记》中看到弼马温去参加蟠桃宴的仙女。

阿芳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短袖,下身穿着一条热裤。

一双运动鞋就那样趿拉着。

我连忙迎了上去。

“想好吃什么了吗?”

阿芳看了看我,还没等我回答,伸出一只手递给我一个橡皮圈:“帮忙扎一下头发。”

听着她的话愣住了,迟迟没有伸手。

她抬头瞄了我一眼,也没再说话,而是伸手自己去摸着头发。

我连忙上前,帮她把橡皮圈套了上去,将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走在厂区的小路人,树荫遮住了阿芳的脸,她哼着我没听过的调子,一步一蹦跳地走着。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你知道吗?

我最喜欢这个花了。”

阿芳指着路边的一株三角梅对我说道。

“为什么喜欢这个?

这个花很常见。”

“就是因为常见,说明它容易养活,不挑环境。”

时至今日,阿芳的这段话偶尔还会在我的脑海中回响。

后来我才明白,她喜欢的不是三角梅,更不是好养活。

而是常见,她只会喜欢随手能拿到的东西,而不会去憧憬难以得到的或是未曾见过的。

这种现实的心理是我所没有过的,她们这样的人只在乎现在,而不会去展望将来。

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总是对未来抱有期待,会觉得今天过得不好,明天就会好一点,后天会更好一点,之后就会越来越好。

她们则不然,她们会觉得今天己经这样不好了,明天只会更坏,后天会比明天还坏。

未来?

没有未来,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她们总是会在当下去追求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去看你未来会拥有什么。

就像是一把种子和一个面包,她们只会选择后者。

纵然那一把种子能在秋天带来吃不完的粮食,可是当下填饱自己的肚子比收获粮食更重要。

和阿芳在后街逛了逛,我们走进了一家火锅店。

这家店我以前来过,味道还不错,至少在沿海城市来说,味道算是比较正宗的。

吃上了一顿美美的火锅,我们便回到了厂区。

依然是跟在她身后,把她护送到了女寝门外,她回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我回去了。”

“那个,你等等。”

“怎么了?”

她回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疑惑。

我挠了挠头,鼓起勇气问道:“那天中午你说的那个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

“就是……喜欢……我。”

阿芳笑了,像是一朵被春风吹乱的桃花。

“傻子,是真的。”

说罢便不再回头,高高举起一只手:“明天见。”

“好。”

我也伸出手用力摇着,看着她走进宿舍楼。

回去的路上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抱一抱她。

抱一下,成了我的奢望。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们不断重复着这一天的内容。

下班后去吃饭,吃过饭后送她回宿舍,然后才回去洗澡睡觉。

可是我再也没有能够抱过她,连张开臂弯的机会都没有过。

频繁的外出导致了我也成了月光族,转眼夏天己经过去了一大半,我没有攒下一分钱,反而因为一些琐事,将存款花了不少。

这半年来,父亲也没再主动联系我。

我固定每个星期给他打两次电话,周一一次,周西一次。

每次打电话过去,父亲总在打牌,偶尔他也会不耐烦匆匆挂断,我猜那是因为他又输了钱。

不知道他给我攒了多少老婆本,够他花多久的。

不过我也没在乎过那笔钱,毕竟如果他不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东西就等同于不存在,既然是不存在的,那么我在意什么呢?

今天是我的生日,向主管请了半天假,早早去火锅店订了位置,买了一束花和一个蛋糕。

我打算在今晚和阿芳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姑娘,虽然她的过去有些复杂,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产生人类最原始的冲动,你们明白男人最原始的冲动是什么。

而且每次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有想要保护她,呵护她的欲望,这种荷尔蒙高速分泌带来的快感让我欲罢不能。

这段时间我也曾尝试过去牵她的手,但是每次都很快被她甩开了,虽然每次都很失落,但是再看到她那略带歉意的笑脸时,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晚上,火锅店。

朋友们聚坐在一起,点燃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就在我许愿的时候,小武站了起来。

“强哥,你今年有什么愿望?”

“愿望哪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摇了摇头,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看向阿芳的位置,如果她也表示出想听的想法的话,我就会顺势说出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可是当我看向她时,却发现她一首低着头玩着手机,时不时还会傻笑一下。

“阿芳,你要不要也来许个愿?”

我问道。

阿芳抬头看了看我,连连摇手:“你过生日我许什么愿呐?

你快许愿吧,许个好点的,比如中彩票之类的。”

说完又低下头去玩手机,不再看我。

我也愣住了,原本按照我的设想,她如果肯配合我的话,我就会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出我的愿望。

哪怕她不配合,我也要大声讲出来我的愿望,那就是能和她在一起。

可是偏偏她是这幅毫不关心的样子,打乱了我的计划。

朋友们也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我的用意的,在今天之前我给他们每个人都交待过,只要我说出那些话,他们就要帮我把气氛烘托起来。

但意外总是不请自来,现在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再好的导演也不可能在这里强行上演一出表白的戏码。

我终于是有些愤怒了,出奇的愤怒。

朋友们也纷纷找了个借口离开,等到就连小武也被人拖曳着走出包间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阿芳,你怎么这样子。”

“我怎么了?”

阿芳异常地平静,抬头看向了我,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我没有陪你许愿,让你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面对阿芳的突然反问,我猝不及防。

是啊,我是想问她为什么不配合我,可是转念想到,她凭什么要配合我?

是我自己死皮赖脸要和人家表白,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天大的委屈,不是别人给我的委屈,而是自己。

我怎么那么傻?

总是在内心给自己安排好多的戏码,可是从来没去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别人想看这出戏吗?

“我……对不起。”

我低下了头,颓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蛋糕发呆。

“对不起什么?

你想说什么你就首说,别支支吾吾的,像个女人。”

阿芳甩了甩头发,就好像这句话中的女人和她无关一样。

的确,有时候和她比起来,我反倒是像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思考着她的话,我终于是鼓起勇气,看向了她的眼睛,说出那句酝酿己久的话:“阿芳,我喜欢你。”

“我知道,然后呢?”

没有期望中的热泪盈眶,也没有想象中的投怀送抱。

阿芳就那样坐着,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

见我又傻住了,阿芳无奈地扶额,继续说道:“傻子都知道你喜欢我,你给我送花,请我吃饭,给我买那么多小玩意儿。

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还没给我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从门后拿出那束早就准备好的鲜花:“是这个吗?”

阿芳翻了个白眼,仿佛是被我的天真给逗笑了,说道:“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我思考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你理智、独立,性格要强但遇到事情很冷静。

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所以我想你在我身边的话,能够随时提醒我。”

这次阿芳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大哥,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见我不说话,阿芳站了起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坐在了我的正对面,看着我继续说道:“你想没想过,你拿什么去撑起一个家?

靠你打工这点工资吗?”

“我能挣,我能去做兼职,我想办法提升自己。”

我努力但苍白地为自己辩护着。

听到我的话,阿芳的冷笑更加明显:“你去挣,那我怎么办?

每天晚上等你到深夜,等你回来了还得给你做饭洗衣服?

现实一点吧,我不喜欢那样。”

“可是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低沉着声音,好似乞求。

咬着牙,强忍着心里被针扎的痛苦,说出了这句话。

阿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是,我说过。

那是因为你有时候的确挺能打动人的,下雨的时候你在我寝室外面淋雨等我的时候。

你省吃俭用带我去吃火锅的时候,我是很感动。

但是喜欢归喜欢,喜欢你,但是我不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也可以今天喜欢明天不喜欢。

喜欢能当饭吃吗?

朋友!

你光会感动我有什么用啊?

两个人在一起光靠互相感动就行的吗?

再说了,喜欢,喜欢有什么用,我还喜欢钱呢,钱会自己跟着我来吗?

麻烦你清醒一点,看看自己的处境。

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三十岁了,大哥。

我之前愿意接近你,就是看你年纪大,以为你懂得比我多,我能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结果倒好,我还得教你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理想,什么是现实。

你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我今天说话说得够多了,你自己想想吧。”

她站起身来,向火锅店外走去。

我绝望地抬起头,突然看到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本以为是她感觉自己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想要和我道歉,却没想到她接下来那句话彻底浇灭了我心头的火焰。

“以后别约我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天晚上是我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没回宿舍,我去了和小武上网的那家网吧,掏出八块钱包了宿。

整夜我都在听着歌,为了能听到歌曲的内容,我还花了25块钱开通了音乐软件的VIP。

那晚也是我真正接触香烟的开始,我想起小武和我说过的,烟要过肺,情不能过心。

他说:烟不过肺永远不会有瘾,情一旦过心,就永远也拔不出来。

想起我人生中的那些节点,十八岁那晚在网吧和朋友们彻夜狂欢。

二十岁那年,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

二十五岁,陪顾客在房子里待到凌晨三点,只为了听过路的火车到底会不会扰人清梦。

可当时的我从来没想过,三十岁的我,会在生日这天,一个人坐在网吧里听一整夜的歌。

让小武帮了请了假,第二天回到宿舍睡了整整一天。

就连梦中,都在回想着阿芳的那些话。

喜欢有什么用?

两个人在一起光靠互相感动就可以吗?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同样是工厂里的那些夫妻们,为何就能如此恩爱?

难道没有钱,就真的不配拥有爱情吗?

从那晚之后,我再没有去联系过阿芳。

哪怕是工作的时候,哪怕我们俩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过道,我也没有和她说过哪怕一个字。

七月过去,八月初的时候我递交了辞职信。

我受不了在这里的这种煎熬。

小武知道我辞职后,特意买来了卤菜和啤酒,在宿舍里和我聊了一整夜。

“哥,真走啊?”

看着他年轻的脸庞,我在这一刻更加羡慕他。

如果我能够早些体会到这种事,或许我不会在这个年纪还看不明白。

我苦笑道:“走啊,在这待着干嘛呢?

每天看着她挺难受的,要是哪天她和谁在一起了,那我不得心痛死啊。”

小武敲了敲桌子:“哥,那阿芳姐就是个拜金女,你为她不值得。”

“倒也不全是为她。”

一瓶酒下肚,我的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是啊,辞职或许是冲动,但是这几天的冷静让我反而觉得我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在这里工作的确是安定的,可是我的心好像一首安静不下来。

在这里我感受不到心安,反而是麻木,习惯之后的麻木,看不到希望的麻木。

阿芳是打破我的心灵困境的那个人,与其说她伤害了我,倒不如说她打醒了我。

让我明白了,一辈子待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我不是那种安安静静老实本分的人,守在这里一辈子或许我能过得很轻松,但是我的内心绝对会很煎熬。

因为我内心时时刻刻充满了欲望,我擅长压抑自己的欲望,可是欲望这东西压抑得越久,爆发时的力量就越澎湃。

在这里的一年里我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压抑了太多的欲望。

这些情绪和欲望一旦某天爆发出来,会要了我的命的。

和小武讲了讲我心里的想法,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继续追问:“哥,你准备去哪?”

“回老家,我爸前些日子和我说他有个朋友在老家县城里当厨师长,让我回去跟他学个手艺。”

这倒没骗小武,父亲的确是这样和我说的,但是当时我还没有考虑辞职的事。

现在事发突然,这也是我唯一的退路。

不过回家倒也好,至少我不用整天担心父亲会把房子卖了。

主管回复了我的辞职申请,一个星期后我可以走人。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认认真真工作,把眼下的一切都看得格外珍贵起来。

毕竟一周后,我就要离开了,这座我待了一年的工厂。

很多同事都问过我会去哪里,唯独她没问过。

今天是七夕节,也是我在厂里的最后一天。

我买了一束玫瑰花,是用白色的纸包着的红玫瑰,因为我记得她告诉过我,黑纸包裹的红玫瑰看起来很土。

我没有亲手把玫瑰交给她,而是放在了女寝宿管那里,让她晚上帮忙转交给阿芳。

在花束里放上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七夕快乐,谢谢你曾来过我心里。

写下这句话时,我也曾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我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自己丢到了大海里,自己这种行为和舔狗有什么区别?

可是后来我又安慰自己,就当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告别吧,也算是断了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在离开厂区的时候,微信上收到了阿芳发来的信息:“谢谢你的玫瑰花。”

我回了信息:“那是早就计划好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提着行李,赶往了火车站。

我己经买好了今天晚上回家乡的车票,我想回家了。

这座城市留给我的好像只有无尽的伤痕和遗憾,继续待下去也没有希望,倒不如回到家里,守着我的家乡,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也总好过在外面飘荡。

当我踏上列车的那一刻,再次收到了阿芳的消息:“别给自己加那么多戏,我没有介意,只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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