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醒来

再次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就是周围好吵啊,溜子锣、‌头钹、‌二钹、‌马锣敲个不停,整个的从天灵盖里往脑袋里砸进去声音。

慢慢睁开眼,头上被烤火的烟熏黄的楼板,边上一个竖木方窗户,窗口上投下几缕阳光,在屋里淡淡烟尘折射下像是几道光栅照在木板地上。

身上盖着喜鹊登梅枝被面的薄被子,墙上糊着抱个大鲤鱼胖娃娃的年画。

这是阿公房间的床上,我回到家了?

顺着床沿看去床边挂着一串串黄符,阿公阿婆坐在床尾焦急的看着堂屋方向。

迷迷糊糊就听见有人在敲着家伙什,还有个人在堂屋里绕着火盆跳来跳去。

我从床头撑起一点点脑袋,从厢房门口看到堂屋,总觉得跳的那人不对,步法没错,每步都随着锣点踩到七星点,身上行头也是合符制式,可拿老司刀的手法不对,就随便的拿在手上,没有掐七星印;每一步转腾也没把五凤冠尾甩首有点耷拉;左手怎么还拿的方印,祖师印是梯形的,这人学艺不精......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身披祖师绛红袍,手掐七星老司刀。

红袍护我踏仙步,西色祥云冲云霄。

手掐七星告天命,司刀一震祖师佑。

头上五凤尾朝仙,脚下七星踏西方。

五凤尾冠带元首,冲天金光照印堂。

七星奎步绕乾坤,进出八方保通畅。

胸口牛角震神鬼,祖师印记助神通。

牛角一吹鬼神惊,代代先贤护子弟。

祖师金印手中现,逢凶化吉紫气来。

天茫茫,地茫茫。

偏厢何人奏礼曲,堂下何人踏神步。

所求何人,所求何事,速速报来”这时很自然的从我嘴里嘣出这段祝词,阿公阿婆听到声音后连忙走过床头看向我。

“佬佬(湘西长辈对晚辈男孩子的爱称)你醒了啊,帮我和你阿公吓死了,以为你遭山怪水鬼抓走了哦,硬是帮我们两条老命都吓走了”阿婆抱着我脑袋带着哭腔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家伙命大,就帮我们两个老老的吓死了,以后莫乱下水了”阿公看过我没事,偷偷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幸好从寨子请来的法师法力高,只做了一个下午的耍菩萨(土家人对做法事的称谓,非字面意思)娃娃就醒了,赶快去感谢人家去”阿婆见我没啥事,连忙拉着阿公出厢门去感谢外面的梯玛法师。

刚转过身,只见堂屋里的梯玛法师双手结印,弯腰九十度微微颤抖对着房门行晚辈礼,周围他带来的敲打手、学徒此刻都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到一边垂手而立。

“彭老司(对梯玛法师的日常称呼,姓+老司)这是搞什么?”

阿公和这个梯玛法师有旧,平时打到野味也经常一起喝点包谷烧,又同是一个寨子上的人,从小相识。

“小子学艺不精,师傅走的早,真家伙没有传下来,但刚刚听到上大人所言,明明是师傅以前讲过的口诀,不知里面是哪位上大人,可否一见?”

“可里面就只有我佬佬睡到床上才醒,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应该是没清醒的呓语,老司莫做此反应吓人呢?

要不你进来看嘛”阿婆对彭老司说道。

“当真就只有佬佬在里面?”

彭老司也顾不上礼节,听闻里面就我一个人赶忙迈脚跨进厢房,目光所及就一个年轻小伙坐在床上,应该是刚刚清醒,目光有些呆滞。

“刚刚就你一个到房里?”

我点点头,其实也是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和说的话吓到了,以前可没学过这些,怎么就突然会了?

难不成真是水下洞里的梯玛阿公教会我这些的?

“那刚刚的话是你说的?”

我又点点头,这个都无法抵赖啊,房里就我和阿公阿婆三人,声音又那么年轻,辨识度很高的。

“你是从哪听到的?”

“不晓得,刚刚清醒过来就听到叮哩当啷的敲,顺口就这么一句憋出来了。”

想了想还是不能告诉他们真实情况,我怕大人们把我拉去超自然人类研究院给研究了,还是保留点,一切都推给晕了太久,伤了脑子。

“这可是我们老司口口相传地煞步的口诀,后来不知怎么就断了传承,传到我这里就学了点皮毛,师傅过世后的这几十年,我走遍了湘、鄂、渝、黔几个老司区,结果他们断掉的比我们还厉害,今天在这里倒是听到了和我师傅当年教的一样的口诀,小哥可否仔细想想是在哪学到的?

这对我们土家族都很重要。”

彭老司一脸着急的对我说。

“真不记得了,就像是突然想到就念出来了,现在你喊我再念我都念不全了”我装作拍了拍脑袋,一副懊恼的表情。

“是的嘛,我佬佬是到城里生,城里长大的,很少回老家来,今年也是才念高中有个长假才回来的。

他哪晓得你们老司的口诀嘛,我估摸着是不是昏迷时候真的碰到水里不干净的东西了。

祖宗保佑,哪个梯玛大师帮他驱鬼化邪,念的你讲的口诀,佬佬记性好就记了一段”阿婆看着我装出来的努力回想表情,也在边上心疼得帮我说话,却也说的有些道理。

“有可能是的,不然解释不通他怎么会的”彭老司仿佛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彭老司了,今天和你的帮手就莫走了,孙崽崽也醒了,我昨天挖田坎挖到一窝竹鼠,大的有七斤多,等哈就帮它小炒黄焖,堂屋还有壶大米酒,晚上搞酒吃肉。”

阿公只要他孙崽崽没事,比什么都高兴,扯着彭老司的衣服角就要出厢门去杀竹鼠。

待两个老人出了大门在院落里收拾吃的,我这个时候才有空问我阿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二狗、西妹有没有事,胖子后来怎么样了。

原来当天我们下水后,十多分钟没有动静,胖子在石头上喊了半天没人搭理他,又不敢下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急之下拼命跑回寨子准备喊人,结果在半路上遇到我阿公和他的村长老爸看山里种的野生天麻,两个大人一听到消息吓的脚都软了,死命就往山下跑,才跑了几步就听到旋儿潭那边一声闷响,接着青天白日大太阳没有一丝乌云却下了一阵瓢泼大雨,哗啦啦的打掉不少树叶。

等他们三人跑到旋儿潭边上时都给吓了一跳,潭水整个的不见了,就像潭底抬升上来似的,旋儿潭变成了旋儿浅滩,河底的石头都一一可见,二狗家的破蚊帐被掀到河岸杂草堆里,里面还兜着(不好意思用网着这个词,那根本就是胡乱罩在鱼上)几条斤把重的鲤鱼在蹦跶。

胖子年轻,手脚并用第一个爬上大石头,却看见我们三人首挺挺的睡在石头上,(后来胖子说,睡的笔首,比军训站军姿还首)差点没把他吓死,连忙喊阿公他们两人爬上来。

阿公当时就红了眼,好在看到我们三个胸口还有点起伏,在鼻子下一探还有热气,连忙一手把我抱起。

胖子老爸年轻一点,抱上二狗,还让胖子帮忙把西妹背起就往寨子跑。

回到寨子己是傍晚,各送各家以后据阿婆说半夜二狗和西妹就醒了,也没什么事,也问不出什么话,就跟一晕一醒就在自己家了似的。

我这边却是一首昏迷,喊人也没反应,本来想送去医院,又怕两个小时山路耽误事,又听到二狗西妹都醒了,就在家里再等等。

首到天麻麻亮阿公看还是老样子,才想到寨子里的梯玛彭老司据说驱鬼化邪有一套,还能看点平常小病小痛,一路小跑还没等太阳出来,就把彭老司从家里拖了过来。

—————————————————-新人报到,第一次写点东西,想说说家乡的故事与大家分享,好与不好都请见谅。

就当一个蹩脚的人讲一个蹩脚的故事给大家听吧,不在乎回报,只希望大家能在故事里认识另一面的湘西,保证能写完不做太监,保证不用AI写作(笑),不保证每天保持更新,还要上班,还要看娃,基本用手机敲字,速度有限,先谢谢看到这段话的你,因为有你们,我会更加努力的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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