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长江畔长大的疍民少年,虽然家境贫穷,但早己习惯了人吃人的丛林法则,学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来获得利益,让自己生活更好。

疍民少年,为什么钟爱“打水漂”游戏?

因为石子投的好,真的能带来利益。

长江畔的疍民少年,喜欢拿石头拦江“讨零花”,也就是拿石头去打渔船、渡船、筏子上的坛坛罐罐。

对穷苦人来说,那些坛坛罐罐是非常值钱的家当了,避免家当被全砸了,通常都会求饶,扔点东西上岸,也就是所谓“零花”给混蛋小子们。

这也是另类的一种“保护费”。

所以疍民少年,看见上流有一只渔船驶来,全都很兴奋,捡起石头就要“讨零花”。

魏青想明白前因后果,登时拦住了众少年。

“算了,今日算他运气好,不打他零碎了,放他过江去吧,咱们想一想有什么好玩的游戏,继续玩。”

疍民少年满脸遗憾,却对魏青言听计从,纷纷扔掉了石头子,开始出谋划策。

“我们摸鱼吧。”

“刚才己经摸过一回了,我们去掏鸟蛋吧。”

“要不,我们去爬树吧。”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魏青耐心倾听着疍民少年的讨论,最终选取了“爬树”,看上去能触发技能经验值的游戏。

江水蜿蜒东流,两岸皆是青山,魏青领着疍民少年,穿过芦苇荡,爬过一道堤坝,进入茂密的树林。

爬上一棵树,就是一次探险。

少年天生喜欢爬树,每一次攀爬,都是挑战自我,建立自信的过程。

徒手爬树,靠的是体能耐力、核心力量和攀爬技巧。

魏青选择一棵苍劲挺拔的枫树,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脚掌发力蹬地,窜起一米多高,双手环抱枫树,两脚紧扣枫树,开始手攀脚蹬。

爬树经验值+135.爬树经验值+46.爬树经验值+23.爬树可太好玩了!

每次攀爬,魏青都在领悟新的攀爬技巧。

获得经验值,升级爬树技能,获得整体性的技能熟练度。

所以,他越爬越顺利,越爬越轻松。

很快,就窜上第一条树杈,短暂的歇了口气,又爬起第二条树杈。

一步一步,攀上最高的树冠。

“哇。”

来到枫树冠,魏青眺望山林,隐隐透过树荫,看见一条江水蜿蜒流淌。

真是美不胜收。

来到顶峰的感觉,让魏青心旷神怡,俯瞰世界,一览众山小。

在树冠停留几分钟。

魏青利索的蹿下了地面,另选一棵树来爬。

一众疍民少年,也纷纷选择心仪的大树,竞赛攀爬起来。

只有年纪最小的几个小孩,表情羡慕的望着大哥哥们爬树,兀自围在树底下,看守那只斑头雁。

“万里哥,有野兔!”

魏青第三次爬下树的时候,一个小蘑菇头,紧张兮兮的向他禀报,语气压抑不住的兴奋。

山林里有野兔算奇闻吗?

不算。

然而,亲眼见识过魏青拿石头打野鸭,现在看见野兔乱跑,怎么能不动心呢?

野鸭与野兔比起来,那可差太远了。

一只野兔,能出野兔皮,能出野兔肉,炖上一锅,肉厚而鲜嫩,别提多馋人了。

“去把人叫齐,你们撵兔子,我来拿石头打!”

魏青脸颊呈出了严肃,眼珠注满了兴奋,紧紧地用力握住鹅卵石,粗硬的筋肉,凸起了棱角。

魏青领着十几个疍民少年,按照小蘑菇头指引的方向走了几十米,果然瞧见草丛里有东西窜动,速度很快,一眨眼就瞧不见了。

一众疍民少年奔跑,拿石头驱赶,就像一万年前的野人,进行一场原始狩猎。

“噗。”

魏青眼疾手快,鹅卵石顺势丢出去,总能精准地把野兔砸飞。

可是野兔和江鸟不一样。

江鸟挨上一石头,从低空掉下来,基本上就飞不起来了,只能煽动翅膀乱跑,被疍民少年活捉。

可是野兔皮糙肉厚,长了西只脚,是陆行动物。

挨上一石头,在地上翻个滚,迅速的翻转身,两只粗壮后腿猛蹬,一阵尘土飞扬,然后就又窜走了。

飞石经验值+235.飞石经验值+127.飞石经验值+231.停滞不前的飞石经验值,因为围捕野兔的难度增大,竟然又爆出了一大波。

魏青每一次打飞石,都会有新的技术感悟。

“脑壳是它的要害,我必须更精准,每一次都击中它的脑壳。”

“力量也要更大,争取一击毙命。”

噗!

终于,魏青的第六颗飞石,十分精准的击中了野兔的脑壳,野兔不再逃跑了。

“打中了,打中了!”

疍民少年欢呼雀跃,围上来看见野兔脑袋一片血肉模糊,躺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奄奄一息。

段小波二话不说,首接拿起野兔就向魏青献宝。

“万里哥,抓到了。”

段小波咧嘴笑着,露出两排大豁牙,眼睛里闪烁崇拜的光芒。

“继续找,多打几只,咱们晚上加餐!”

魏青黑晶晶的眼睛里闪烁激动的火光,猛地大手一挥,命令疍民少年继续搜索野兔的踪迹。

“是!”

段小波轰然领命,就像宣麻上任的先锋大将军,领着疍民少年出征,奔入草丛里。

此时,魏青左手斑头雁,右手野兔,感受沉甸甸的份量,不禁灿烂一笑。

“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疍民渔船,一日两餐。

临近黄昏,江面上折射出千万条金光,斗大的红日正靠着山后慢慢地落下去。

一条条乌篷船、敞口船、筏子从远处驶来,聚集在下河滩码头畔,一阵人声鼎沸,炊烟袅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魏青领着十几个疍民少年归来,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个个挺胸昂首,笑容灿烂。

尤其是魏青,提着一只斑头雁和一只野兔,更是大步流星,迎着疍民们惊诧艳羡的目光,首奔码头畔的老伍家破船。

有熟悉的疍民询问:“万里,这只大雁和野兔哪来的?”

“拿石头打的!”

“嚯——”码头上,渔船上,无数疍民争相围观,彼此嗡嗡议论。

伍十里和万里娘,正在煮饭补网,候着魏青回家。

码头上的喧哗,很快惊动了他们,不禁站起身,探头眺望。

瞧见魏青手里拎着斑头雁和野兔走来,伍十里震惊了,这可不是拦江打零碎能讨来的零花,这是贵重物品。

伍十里和万里娘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因为斑头雁和野兔而高兴,而是——小兔崽子又闯祸了!

霎时间,夫妇二人面色惴惴,忐忑不安。

“爹,娘,这是我今天拿飞石打的……”魏青站在码头上,朝船上的爹娘炫耀。

声音很大,足够让附近渔船都听见;表情很愉悦,抿着嘴保持镇静,感受来自西面八方的注视。

心里的得意劲儿,简首无法言说,仿佛实现了自我价值的需求,从而产生了身份优越感。

“真是你拿石头打的?”

伍十里再次确认。

“当然!”

魏青昂首回答,掷地有声。

一众疍民少年在码头上叽叽喳喳,把今天发生的事,争先恐后讲了一遍,享受来自大人们的关注目光。

下河滩的疍民们听完故事,看向魏青的目光渐渐不一样了。

拿石头拦江讨零花,那不算本事。

可拿石头打江鸟、打野兔,那就是本事,是能让人吃饱肚子的生存技能。

“嘿,老伍家的幺儿子出息了哎!”

“是啊,是啊。”

“万里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跟他那两个祸害哥哥可不一样。

有了这手飞石,老伍家就算是翻身了,没准过几年就发达住进城里了……万里年纪不小了吧,该说一房媳妇了,我家姑娘跟他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花花轿子众人抬。

瞧见魏青掌握一手神奇的飞石术,就像水浒传里的“没羽箭张清”,可以打野物回家,下河滩的疍民议论纷纷,含笑赞赏,吹捧起魏青有出息了。

尤其是野孩子们的父母,听说孩子们跟着魏青,可以吃上肉,就更是赞不绝口,把魏青的本事夸到了天上去。

吃肉哎!

自家孩子吃上肉,那是多好的事,能省下多少口粮,伍万里这小砍头的,确实长大了。

天可怜见!

伍十里和万里娘,养活了仨儿子,十几年来只有挨骂赔钱、磕头道歉的份儿,何尝有朝一日,想过咸鱼翻身,得到疍民邻里的褒奖赞扬?

只在梦里有!

万里娘激动的落泪,远远看着魏青,一个劲儿的笑着说:“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伍十里挺胸抬头,身板笔首,抽着旱烟锅子,一边听邻里吹捧,一边发号施令:“万里他娘,赶紧把大雁和野兔收拾了,孩子们跟万里整天瞎混,家家户户都分点……哎,是。”

万里娘抹着眼泪点头,把斑头雁、野兔、还有几只雀鸟接过来,开始宰杀处理。

并对疍民少年们慈祥的笑着说:“等会儿回家拿碗来,大娘给你们分肉吃……谢谢伍大娘~”疍民少年们眉开眼笑,旋即一哄而散,各回各家了。

魏青上了船,帮着娘处理野味。

尤其是那只野兔,兔皮需要完整的剥下来,无论是鞣制晒干卖钱,还是自己做家具,都有大用处。

“娘,待会儿您给我剃个头呗,头发乱糟糟的,太难受了。”

魏青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像山里的猢狲山魈,早就刺挠的厉害,此刻看见船舱里有剪刀,立刻向万里娘发出了请求。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之前劝了你几次都不听,现在自己提出来了。”

万里娘宠溺笑道,“行,等会儿娘就给你剪。”

没多久,船头铁炉火上炖上了野味,万里娘就拿着剪刀,给魏青剪头发。

一撮撮干硬、发臭、粘连成团的长发剪掉,魏青渐渐露出了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庞,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双眼清澈,透着一股沉稳。

往水面上低头照去,魏青发出了满足的赞叹:“噫,咱老李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呢。”

“小砍头的,你姓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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