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囚张添财(二)

于是,张添财的大舅哥李大壮,仵作老王,快班捕手王铁柱,邻居赵西,街坊王干娘、牛二宝夫妇、李大麻子的老婆……鱼贯而入,跪了满满一个大堂。

挪着小脚最后进来的刘二奶奶左右看看,哪还有地方跪啊?

只好挪到一个皂隶旁边说:“差爷,麻烦你往退后一点点儿,给老身腾点地方跪跪……”最先进来的李大壮看到跪在地上的张添财,一边扑上去一边骂:“张添财,你个狗日的,还我妹妹命来!”

随即有衙役将他扯住喝到:“休得咆哮公堂!”

县令李如炬对李大壮说:“李大壮,将你报官时所述再一一道来。”

李大壮双膝跪地哭道:“是,大老爷,六月初九那天,我去妹妹家要点布料,拍门没人答应,我就推了推门,发现院门没栓,我就进了院子,院里也没人。

我叫了两声如兰的名字也没人答应,我进屋看卧房门开着,我一探头,就看见我妹妹没了脑袋的尸体倒在床上,大老爷啊,一定要杀了这个狗日的张添财啊!

求大老爷给我妹妹做主啊!”

仵作老王又到堂上给了一遍尸检结果,言说:“死者死亡时间应在六月初七前后,是张添财出门进货之前。

因为房内没有血迹喷溅,所以断定是先死亡以后又割的首,至于是重击头部而死还是勒死的,不清楚,因为脖子以上没了,手段相当残忍。”

接着又说:“”张添财说出门之前妻子在家好好的,肯定是撒谎,根据尸斑,李如兰是死在他出门之前两天。”

县令李如炬问证人赵西:“证人赵西,将你所知当堂一一道来,不可有隐瞒遗漏!”

“是,大老爷!

小人初七晚上后半夜,天还没亮,我起夜,完后瞅见院门没关,就去关门,走到门口,我往外面张望了一下,就看到张添财匆匆离开家,手里还拿着沾有血迹的刀。

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这么晚杀鸡呢,也没多想,又回房睡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他把妻子杀了。”

张添财听到赵西说自己夜里提刀出门,就急道:“大老爷明鉴,小人从不曾半夜出过门,赵西这是陷害我!”

赵西转身对张添财说:“张大哥,那晚我真的看到你提了把菜刀往东走,那背影除了你还能是谁?”

张添财见赵西跟自己说话的表情正常,又觉得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诬陷自己?

便道:“许是你认错人了,那绝不是我!”

赵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咱们邻居这么久,怎会认错?

张大哥,那个人就是你!”

俗话说,好汉死在证人手里,赵西这笃定的说话,噎的张添财真不知如何辩解。

衙差王铁柱也上前作揖道:“大人,根据证人赵西证言,在距嫌犯张添财家二里处小河沟边浅水处,搜到一把菜刀,此刀正是嫌犯张添财家所有。”

说着,把菜刀丢到张添财面前。

李县令问道:“张添财,可认得这把刀?

可是你家的?”

张添财哪还用看?

衙差掏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可不就是自家的么?

每日奔忙于厨房的张添财,跟这把菜刀可是老朋友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回老爷,这刀是小人家的没错,可我真的没杀人呐!

如何跑到河沟去的,我是真不知道啊!”

县令李如炬也不理他的辩驳,又问王干娘:“证人王氏,你将六月初九那日遇见张添财时的情景,当着嫌犯的面,再当堂重复一遍!”

王干娘说:“是,大老爷。

那日一早,老身到大门口泼洗脸水,正好遇到张掌柜赶着驴车经过,他和李如兰是我做的媒,结婚几年也没要下个孩子,我就问他怎么如兰还没动静?

张掌柜叹了口气说李如兰长得挺标致,可谁能想到是个不下蛋的主?

又说等进货回来就央我给他说寻摸寻摸,纳个小,早点添个丁。

我说行,等他回来给他张罗张罗。

大老爷,就这些。”

李如炬又问证人牛二宝:“牛二宝,你与张添财是邻居,可知他二人关系如何?”

牛二宝:“大老爷,我家与张添财家一墙之隔,这两年没少见他夫妻吵架,甚至动手,开始我还让我老婆过去劝劝,可张添财是不劝还好办,越劝越混蛋,后来我们就不劝了,门一关,就当没听见。”

牛二宝老婆也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开始我去劝过几次,后来就不劝了。”

李大麻子媳妇……张家二婶子……刘二奶奶……王婶……一众街坊邻居全都上堂作了证,证明张添财两口子确实经常吵架,如牛二宝所说基本差不多。

李如炬此时又对张添财道:“张添财,六月初七日,你与李如兰一言不合,痛下杀手,勒死了她,犹不解恨,后又割其头颅,初九日借进货为名,尽携家财逃遁。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死罪难逃!”

张添财痛哭流涕道:“大老爷啊!

小人没杀老婆,也没半夜出门呐,我冤枉呐!”

知县李如炬哪知张添财依然不肯认罪,也拒不交代将李如兰的头颅抛到了哪里。

李如炬只好动了大刑伺候,板子夹棍老虎凳辣椒水,这么反复几遍之后,张添财实在扛不住了,只好认罪招供画押。

张添财熬不住刑,供了个抛头地点,衙差去找一番,找不到,回来将张添财一顿痛打,张添财熬不住再供一个地方,衙差再跑一趟,依然找不到,再回来一顿打。

如此几次,均没找到李如兰的头颅。

连续几天,眼看着要打死了,最后张添财灵光一现,才说被他抛到了永定河,夏日河水暴涨,寻了几日也无从寻获。

张添财因谋杀发妻,判了个秋后处斩,投入了大牢。

大兴县牢房内死囚房,锈迹斑斑的铁门,冰冷的石墙,处处透着阴冷,与外面的酷热的相比,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张添财缩在角落,面容憔悴,双目无神,虽然内心冤屈,经历了刑讯和牢狱内的残酷折磨,己经疲惫不堪,秋后问斩,扳扳手指头数数也没多少日子了。

正是:色随水流,梦随云散。

图美色随水流,求子梦随云散。

都道世情乱,旬月间生变。

行前意冲冲,归后待秋斩。

  • 字号
  • 背景
  • 手机阅读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