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哪个挨千刀的杀了我家的优（廉）秀（价）员工！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我的日常工作，就是帮我妈——姚岚女士，也就是这栋位于城乡结合部的自建公寓“幸福公寓”的包租婆收个租。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呢，看看总裁文，刷刷小视频，和我妈吃吃喝喝，去KTV唱个歌，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结果，突然，有一天，生活，它乘我不备，踹了我一脚。

你们知道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警察叫起来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吗？

这天，我正做梦吃肉呢，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人敲门，那人一边敲，还一边喊什么“警察”。

我家公寓的消防是合格的啊！

再说，那不是消防的事儿吗？

又有租客的电动车被偷了？

电动车被偷找我这个包租婆小美女做什么？

难不成，有人被杀了！

“妈！”

我翻了个身，冲睡在身旁的母上大人喊道。

“你去开门。”

听我喊她，我妈她竟然背过了身去，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江山是您的。”

我哑着嗓子说道。

“我是残疾人，残疾人早起去应警察的门，你这个皇太女，忍心吗？”

我妈说道。

“您这话说的，我不起来都不配继承这江山了。”

说着，我顽强地坐了起来，冲房门大声喊道：“来啦！

稍等！”

敲门声，停了下来。

我裹了件睡袍，随手用一根头绳将凌乱的长发扎成个发髻顶在后脑勺上，然后，打开了房门。

“姚岚？”

站在我家门口的两位警察中的一位问道。

“姚惠儿，姚岚是我母亲，她腿脚不便，有事儿，问我就行。”

说着，我将门口的两位警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生面孔，不过，长得都不错，不仅英俊帅气，还一身正气。

早知道来敲门的警察叔叔，不！

哥哥，长得如此英明神武，我早就跳起来开门了。

这个时候，你们可能会说“这也没有什么啊”，也是，目前为止，一切还好，那我继续问你们，被警察哥哥告知自家员工死了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姚女士您好，这是我们的证件。”

说着，门口的两位警察向我出示了他们的证件。

“张森，沈阳杰，你们是刑警啊！

难怪我觉得面生。”

我认真地看了两人的证件，感叹道：“你们的证件照拍得真好看！”

“姚女士，我们来是通知您，您家公寓的门卫马大爷死了。”

名叫沈阳杰，年轻一些的警察说道。

“什么？”

我先是一惊，随即转头冲着屋子里大声喊道：“妈！

马叔死了！”

紧接着，就听见我妈她扯着嗓子喊道：“他怎么死的？”

“我妈问。”

我，抬手向屋子里的方向指了指。

“初步怀疑是他杀。”

沈阳杰说。

“妈！

有人杀了咱家的优秀员工！”

我冲着屋子里喊道。

“快滚回来帮我换衣服！”

我妈喊道。

“来啦！”

我应道。

从两位警察的表情来看，他们明显是有点儿同情我的，毕竟，我妈她讲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不注重用词和语气。

“我去帮我妈换衣服，然后，去找你们做笔录。

那个，案发现场不会就在门房吧？”

说着，我探出头，看向门房的方向。

“是的，那里，有点儿，有点儿乱，不建议去看。

既然，您母亲她身体不便，那我们在这里做个笔录就好。”

沈阳杰说。

“你们真好！”

遇到如此贴心的警察哥哥我自然高兴，不过，这个时候，也高兴不起来。

帮我妈换好衣服后，我请两位警察到我们娘俩儿那位于公寓一楼最里边的一零一号屋里坐。

“您家公寓房间的格局都是一样的吗？”

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警察张森环视西周，问道。

没想过会有人来串门，更没想过来串门的会是警察，我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房间，不好意思地说道：“差不多，都是这种一卧一厨一卫的格局，差别是双数房比单数房面积大一些。”

说着，我帮两位警察倒了茶。

“是谁报的警啊？”

我妈，提出了她的问题，当然，这也是我想问的。

“送奶工。”

沈阳杰说。

“他竟然首接报了警！

没有来找我们，是担心吓到我们吗？”

我有些疑惑。

“唉！

那孩子，希望他没有被吓到。”

我妈她面容憔悴，稀疏的长发被随意地扎成一个发髻顶在后脑勺上，她用一杯热茶捂着自己那血流不畅、长年冰凉的双手，眼中，满是哀伤。

面对两位警察小哥哥的询问，我妈她只说自己因为行动不便住在公寓一楼最里面的房间，平时不怎么出门，对公寓里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平日里的饮食起居全靠女儿姚惠儿（也就是我）操持，公寓的日常管理也是女儿（还是我）在打理，自己什么都不懂，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吧啦吧啦……总之，就是说了一堆没有用的。

我的亲娘啊！

您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什么事儿，都是我！

要不是马叔他没有亲人，民事赔偿的话，看您这位雇主往哪里躲！

见从我妈那里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两位警察小哥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被两双充满正气的眼睛盯着，我多少有些心虚，咬了咬指甲，我说：“马叔啊，他贪财、好色又酗酒，财、情、仇都有可能。”

“你马叔人还是很好的，他可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会雇他看门儿。”

说着，我妈她白了我一眼。

此时此刻，我真想为姚女士的精湛演技鼓掌，可惜，现场情况它不允许。

“今天凌晨，一点到两点，您在哪里，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沈阳杰问。

“我和我妈在一张床上睡觉，都那个点儿了，我能在哪儿？

我，乖巧懂事儿好闺女！

动静？

是这样的，警察小哥哥，我们家的租客很多是上夜班的，这每天从早到晚，出出进进的人啊他们不分时间，几点都有人回家，几点都有人出门。

最了解租客作息和附近风吹草动的那位，现在，应该还在门房地上躺着呢吧？”

我把能说的都说了，反正，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确实没有听到什么异响。”

我妈补充道。

“我妈都说没有听到什么，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她神经衰弱。”

我作死般地说道。

“下个月的零花钱是不是不想要了？”

我妈她柔声说着，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亲爱的大闺女。

“想要！

原谅我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吧！”

我看向我妈，满脸赔笑。

“我看，咱们公寓有摄像头，我们需要拷贝一份监控录像。”

沈阳杰说道。

闻言，我看向这位小哥哥，有些尴尬地说：“监控嘛，坏的，就是，摆摆样子。”

“坏了怎么不修啊？”

年长一些的张森问道。

“又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安装监控，我家消防可是合规的。”

说着，我咬起了指甲。

“你都多大了还咬指甲！

忍你半天了！”

说着，我妈一巴掌拍在了我的手上。

“很痛的！”

我满脸委屈，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一副哭腔：“都红了！”

“忍着！”

我妈她白了我一眼。

“那个，马大爷他，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沈阳杰问。

“马叔他每天都守在门房，盯着每一个进出公寓的人，要说他有什么异常，哎呀，还真想不出来！”

我抿了抿嘴。

“那，最近，有可疑的人或是事儿吗？”

沈阳杰问。

我，努力地想了想，说：“事儿，没发现；人啊，还真有一个！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居住情况和交通情况你们多少了解一些吧？

你们就说，小白领会来我们这里住吗？

就那种干干净净，穿着大几千皮鞋的小白领。”

“详细说说。”

终于有点儿能记下来的东西了，沈阳杰竖起了耳朵。

我，俯身从餐桌下面的整理箱里掏出了一包饼干，当着两位警察小哥哥和我妈的面，撕开了包装袋。

“你马叔被杀了，你还有胃口吃饼干？”

我妈眼睛一瞪，手，随即向我袭来。

见状，我一个闪身，躲避母上大人的打击。

结果，没想到，她的目标，是我手里的饼干……“这饼干不错啊，没那么甜，还挺酥脆的，咸芝士口味，还有其他口味的吗？”

我妈她一边嚼着从我手里夺走的饼干，一边看着包装袋，还不忘看看配料表。

“我马叔被杀了，您还有胃口吃饼干？”

我的嘴角抽了抽，眼睛，盯着我妈手里那包家里最后的一包饼干。

“听到你马叔的死讯，你妈我的血糖都下来了，再不吃点儿啥，你就得操办两场丧事儿了。”

说着，我妈又白了我一眼。

“能，说说那个可疑的人的情况吗？”

沈阳杰插了一句。

趁我妈不备，我从她的手里拿了一块儿饼干，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慢点儿！

注意点儿形象好嘛！

万一这两位警察有人是单身呢！”

说着，我妈她将饼干袋塞进了我的手里。

闻言，两位警察均是一脸的黑线，就，很明显。

我喝了一口茶送了送嘴里的饼干，然后，对沈阳杰说：“我们这个村儿，各家公寓的环境都差不多，以我家为例，我家的房租一个月是一千二到一千五，可以月付，可想而知，大部分租客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我呢，从没见过什么有钱人来我们村儿住，所以，当一个穿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白衬衫，脚踩高级皮鞋的小白脸出现在我家门房，询问有没有空房的时候，别说马叔他一脸吃惊了，我也很意外。”

“马大爷，他一脸吃惊？”

沈阳杰问道。

“是啊，不过，现在仔细想想，马叔的表情，有些过了，不至于那么‘吃惊’。”

说着，我拿起一块儿饼干，咬了一口。

“那个人，能详细描述一下他的样貌吗？

知道他叫什么吗？”

沈阳杰问。

“他没说自己叫什么，我也不好细问是不？

毕竟，我又没有空房间租给他。

不过，来个厉害的，我有偷拍他！

等我给你找找！”

说着，我得意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沈阳杰怕不是第一次觉得“偷拍”这种事儿，也有可以不批评的时候。

当我将自己那个最新款，又是顶配的售价小两万的折叠屏手机递给沈阳杰的时候，他感叹了一句：“你真是‘该省省，该花花’，住了个小房间，用了个这么贵的手机。”

“必须把大房间让给租客们！

说正经的，你看，就他这身儿打扮，身上有便宜东西吗？

他这种人会来我们村儿住？

他不怕踩一脚泥啊！”

我说。

看着照片里的男人，沈阳杰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同意我的观点。

“照片，麻烦传给我。”

说着，沈阳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警察小哥哥，加个微信呗！

万一，我想起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我好告诉你。

我这手机，拍照可清楚了！

有了你的微信，我传照片之类的东西给你也方便。”

说着，我很自觉地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将手机放在了沈阳杰的面前。

那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警察张森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妈也是，还向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见沈阳杰有些犹豫，我笑了，说：“你不符合我家上门女婿的标准，不要害怕！”

“我没有这个顾虑。”

沈阳杰尴尬地笑了。

“快加人家微信，人民群众是我们的坚强后盾。”

张森催促道。

沈阳杰拿出手机，扫了我的微信二维码，放下手机后，他问道：“你知道马大爷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或是，紧急联系人。”

“据我所知，没有的，对了，他的遗嘱在我这里，我拿给你们。”

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儿，忙站了起来，去翻衣柜。

“遗嘱在你手里？”

张森不解地问道。

“对啊，去年吧，马叔他交给我的，他说自己没有亲人，万一有个不测，请我帮他处理后事。”

说着，我找到了马叔的遗嘱，将它拿给了沈阳杰他们。

两人看了一会儿马叔的遗嘱，抬头看向我，说：“这个，我们能拿走吗？

会尽快还给你的。”

我大方地说道：“拿去，反正也没有人会跟我抢着办马叔的后事，他也没有什么遗产，没有欠款就不错了。”

送走了两位警察小哥哥，我用轮椅推着我妈，送她来到了公寓门口。

姚岚女士不住地安抚着来往的租客和路过的邻居们，说这是寻仇，大家不要害怕，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办案的警察觉得我妈这样做不妥，又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她了。

“妈，中午您想吃点儿啥？”

我实在是不想在犯罪现场旁边听我妈唠叨了，就想着找点儿事儿做。

“麻酱拌面吧，你去买面条的时候顺便去村口超市买点儿零食什么的。

去问问警察，他们不嫌弃的话，中午一起吃一点儿吧，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

我妈说。

“好，我先给他们拿点儿矿泉水。”

说着，我将母上大人的轮椅往阴凉处挪了挪。

警察婉拒了我妈邀他们一起吃午餐的好意，只收下了矿泉水。

勘验完现场后，警察将案发现场封了起来，以备再次勘验。

目送走了警察，见西下无人，我对我妈说：“咱们，需要招个新门卫了。”

“记得控本。”

我妈提醒道。

“现在人力成本很高的，控不住。”

我说。

“尽量控制，要不是为了降本，你以为我为什么用了老马这么多年？

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杀了我的廉价劳动力！”

我妈愤愤道。

“清理现场还得花钱呢！

我可不想自己去擦地板。

都不用看，光闻味儿就知道出血量小不了。”

我咋了咋舌，觉得脑仁儿疼。

“把地板换了吧，擦不出来的。

幸好没有动脉喷溅，要不然，还得刷墙。”

我妈说。

“会有人愿意来当门卫吗？

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这个时候，全国人民可能都知道咱家公寓出人命案的事儿了。

先不说咱家的薪资待遇低于周边的平均水平，就出这事儿，它晦气啊！”

我深感招聘压力巨大，叹了一口气。

“放心，会有人来的。”

我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