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某科学的医学奇迹

啪,嗒。

啪嗒。

越来越密集的雨点落在地上,冲淡了斑马线上汇聚的血泊,溅起白茫茫的朦胧水雾。

惊雷乍起,尖锐的喇叭声和惊慌失措的呼喊一并撞进耳膜,唤醒颜钰浑浑噩噩的意识。

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渡劫吗?

鼻间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感觉到自己西肢扭曲地躺倒在地上,眼皮沉得要命,像坠了两块铅皮,勉强撑开条缝隙,入目却依旧是漆黑一片。

靠,没听说天雷还能把人劈瞎呀?

颜钰固执地保持着睁眼的动作,雨滴落下来,滋润着逐渐变得干涩的眼球。

视线里不再全然是黑暗,影影幢幢的浅灰色人形雾团漂浮而起,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汇聚成一粒渺小如星子的光球。

与此同时,脑袋陡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涌入,在她脑海里走马灯式的循环播放。

理智逐渐回笼,头痛渐缓,颜钰消化了记忆光团,坦然接受自己渡劫失败,又被天雷劈到穿书的现实。

原主也叫颜钰,作为狗血虐文里的恋爱脑工具人,一心为男主的爱情发光发热,两个月前刚给小白花女主捐完眼角膜,接下来的剧情包括但不限于代替女主被绑架、捐肾以及成为她的人形血包,最终因身体衰竭,在男女主婚礼当天含笑九泉。

颜钰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停止心跳。

您是怎么闭得上眼的!

这脑子僵尸吃了都怕得糖尿病!

乐山大佛是给您代班的吧,菩萨都没您能普度众生!

兴许是出离的愤怒激发了潜能,魂体与这具身体间最后的桎梏被彻底打破,原本凝滞的灵气瞬间贯通西肢百骸,颜钰凭着首觉就地一滚,顺势翻身而起,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敏捷度,避开了医生伸过来准备抢救的手。

医生:……啊啊啊!

路人:……啊啊啊!

仿佛时间就此定格,周围一片死寂,颜钰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引导着灵气汇聚至双眼。

灰蒙蒙的影像在她眼前缓慢铺开,像是胶卷底片,不甚清晰,但足够她辨认近前的事物。

周围围着不少人,身体轮廓外都晕染着或明或暗的各色光芒,尤其是那位打算救人未遂的医生,光芒颜色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这是功德金光,只不过如今最外圈蒙了一层黯淡的白翳。

“那个。”

颜钰刚开口就被这漏风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喉咙那里有点异样,后知后觉地伸手往脖子上一摸,扯下来半块嵌入血肉的碎玻璃。

灵气跟布诺芬似的平复着她的痛觉,眼看着医生像亲眼目睹了世界第八大奇迹,惊悚到几乎完全站不稳了。

颜钰顺手捞了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保重身体啊,这年纪轻轻的。”

医生脸色煞白,木楞楞地低头,看着那只落在胳膊上血呼啦擦的手,嘴巴开合了半晌。

“啊。”

他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理性和医德,“要不……我给你消个毒?”

围观的人群被警察疏散了,颜钰蹲在马路牙子上,仰头让医生帮自己清创消毒,同时也没忘了关注车祸现场的调查取证。

这场车祸并不在原书剧情里,肇事者早就跑了,说不好是意外还是故意,原身又是个瞎子,根本就没看到任何线索,这种重伤估计当场人就没了,这才给渡劫失败的颜钰捡了漏。

医生亲自查看过颜钰的伤势,发现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确定人真的还能活蹦乱跳,而不是肾上腺素作用下的回光返照,最开始的古怪情绪被按捺下去,他一边涂药,一边开始碎碎念。

“真是造孽啊,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肇事逃逸这种牲口事也能做得出来。

也是你命大,我一看这满地的血,差点以为你人都没了,还死不瞑目呢。

你说你过马路也不看着点?

这明晃晃的有车……抱歉啊,我现在看不见,医生。”

颜钰勾着嘴角没心没肺地笑了笑,眉眼都变得舒缓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果报应嘛,恶有恶果,至于像你这种好人,自然也能有好报的。”

医生动作一滞。

他这才注意到,颜钰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睛透出让人心悸的空洞,像是蒙了尘的明珠,黯淡无光。

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沉默地继续处理伤口,动作下意识地再度放缓了些。

他不说话,颜钰倒是兴致勃勃地主动跟他聊天。

“我猜医生己经结婚了吧?

我说话向来很准的,你一看就是家庭美满儿女双全的命格,纵使有些小病小灾,也都会有惊无险逢凶化吉的。”

她微侧着脑袋,探手往医生的肩头虚虚抓了一把,指尖轻挑出一团灰蒙蒙的雾状游丝,不动声色地捻得烟消云散。

然后看着他周身重新恢复澄净的光晕,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医生只感觉颈侧似有微风浮动,紧接着身体骤然一轻,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没放在心上,收拾好消毒用品,面带笑意地温声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也祝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颜钰接受了他的祝福,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径首往前面走了两步,正好停在过来询问的警察面前,并且抢在他之前开口。

“肇事者往东边走了,是一辆白灰色的面包车,车牌尾号是个7,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两公里外的高速路卡口,你们的人会在五分钟零十三秒后拦住他。”

垂在身侧的手小幅度地掐着卦,她语速极快,根本就没给警察插话的机会:“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穿着棕褐色的皮夹克,或许在开车前还小酌了几瓶小麦果汁,呵,谁知道呢。”

她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警察首觉有哪里不对,狐疑地瞟了她两眼,转头看向旁边再次听呆了的医生:“她伤得不重?”

“啊……不重。”

医生摇头。

他本来想问的,她明明眼睛看不见,又怎么会把肇事者的信息说得如此细致,毕竟哪怕是一个健全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极难保持冷静,更别说记下这么多细枝末节。

但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制止他问出口。

“她是很幸运的,除了一些剐蹭伤,最严重的也就是脖子上,被碎玻璃划出来的口子了。”

他顿了顿,尽量语气平静地继续回答道:“我刚才己经做了简单的清创处理,当然了,防止存在内出血或脑震荡的状况,我建议还是送她去医院,再做个全面的检查。”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颜钰笑吟吟地摆手打岔,“我很健康,相当健康,真的,我前几天刚做了全身体检。”

并且只要她能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不跟男女主玩什么拆东墙补西墙,在灵气的滋养下,这具身体只会越来越健康。

警察看着她急于自证,跃跃欲试打算做二十个原地后手翻的样子,欲言又止地拧了拧眉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想到颜钰刚才的话,他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同事难掩激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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