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复活回到人间的第一个上午

灵境内。

会绝离推开门，看着外面虚无缥缈的景色，烟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天雾蒙蒙的下着小雨。

屋外有一条小溪，水很干净，如同遇见的那个少女一般纯净。

旁边有几棵桃花树，花瓣如同永远掉不完一般，不止的飘落。

倾泠潦见他走出门，也跟着站在屋檐下。

会绝离弯腰捡起一片桃花。

“这里的一切都是尊下建造的吗？”

会绝离问。

“嗯，只要我想什么样，这里就是什么样。”

倾泠潦叉着腰有些自豪的说。

“真好，如果我自己也能做到这种境界的话，我能在自己的灵境里待一辈子。”

会绝离站起身，眺望远方。

但他知道，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有这般修为。

“待久了就知道无聊了，我五百年在这里都待吐了。”

倾泠潦吐了吐舌头。

几朵花瓣飘落在倾泠潦的蓝色长发上，为这份可爱多添了几分色彩。

会绝离从倾泠潦头上拈起一片花瓣，倾泠潦看了他一眼，他轻轻笑了笑。

“……你笑起来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总爱板着脸呢。”

倾泠潦看着会绝离那张冷寂的脸，其实笑起来有那么几分阳光帅气大男孩的样子。

“在人间待久了，就发现自己不爱笑了。”

会绝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我感觉人间还挺有意思的啊。”

倾泠潦张着蓝色眼睛好奇的看着会绝离。

“人间有悲有喜，有好也有坏，其实挺折磨人的。”

“这样吗……”倾泠潦可不懂人间。

桃花落下，小溪流过，一片寂静，一个红瞳黑发的少年，一个蓝瞳蓝发的少女，就这么一同站在这片孤独的世界里。

“对了，小离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我见过的人可不是你这样。”

倾泠潦问。

“本来是正常的，后来杀人多了，有一天收工回到房里，一照镜子就成这样了。”

会绝离说。

他的红色眼瞳确实很奇怪，他的同事们看了都说牛逼，说他这是杀红了眼。

“小离你还真独特。”

是啊，世间哪有像自己这样的人。

会绝离天生灵力基础微弱，只能苦练剑法来提升实力，后来他懒，不练了。

却发现那年家族被毁，他没有半点办法阻止。

爷爷留给他的一把剑，有与主人交换位置的能力，他却只能用那把剑逃跑，甚至逃跑的路上剑还被人砍碎了，等到剑飞回手上，是一堆碎片。

整个家族只剩他一人。

他万般悲痛，加入了天煞阁，走上了屠杀别的家族的不归路。

他没有灵力，本身极其脆弱，却凭借着一把破碎的剑杀了许多高修为的人，世人万般仇视他，认为他肯定修炼了什么歪门邪道，不然怎么可能越等级杀人。

其实他有的只是那一把剑，还有他的意志。

……倾泠潦进屋，泡了一壶茶，递给站在外面的会绝离一杯。

“感谢尊下招待。”

会绝离接过茶。

“不要这么叫我啦，听起来好像我高高在上的一样，我又不是那种人。”

倾泠潦鼓起嘴说。

“那，小潦大人，这个称呼如何？”

会绝离短暂思考了一下。

“给我把‘大人’两个字去掉！”

倾泠潦跺了跺脚。

“好的，小潦大人。”

……“小潦，你的身体，我可以随意使用吗？”

会绝离问。

“当然不行，我自己也是要用身体出去走走的，闷在灵境里可无聊了。”

看来倾泠潦理解错了会绝离的意思。

会绝离点了点头，看来小潦对某些事情并不敏感。

“那我现在可以去人间转转吗？”

倾泠潦抿了一口茶，看了会绝离一眼。

“行，你去吧，反正我也懒得动。”

“谢谢小潦，对了，使用你的身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会绝离问。

“一，不许干坏事，二，我时刻都可以看到你在干什么，三，我有能力让你的灵魂灰飞烟灭。”

倾泠潦随意的说道，那张可爱的脸上摆满了慵懒。

“好，谢谢小潦提醒。”

会绝离听后有些汗流浃背。

“嗯，去吧。”

……会绝离感觉意识回到了现实，照了照镜子，自己变成了可爱的小潦。

算了，就当自己的身体吧。

“小离打算干什么呢？”

小潦在自己的脑海内说话。

“不知道才，走一步看一步吧。”

会绝离说，自己的声音十分轻灵。

会绝离死前也没有什么未尽的愿望，如今还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有关自己的事情。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蓝色长发，看着梳妆桌上的两根丝带，思考了一下，用丝带在头后面绑了两个蝴蝶结。

“小离还会扎头发呀。”

倾泠潦有些惊讶。

“以前姐姐教的。”

会绝离对着镜子转了几圈，确认头发没弄歪。

“有家人就是好，不像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倾泠潦悲伤的说。

“我原先全家被杀，只剩我一个人了。

然后我现在还死了，我们两个处境都差不多吧。”

会绝离淡淡说。

“这样吗，抱歉啊，小离，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没事，相比起来，小潦你才更惨吧，几百年来没与人来往过。”

“这倒确实。”

会绝离伸了个懒腰，适应了一下这个小巧的身体，推门而出。

一看太阳都升到头上了，明明灵境中感觉只待了一个时辰，看来是灵境中时间过得比较快。

“对了，小潦，你现在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会绝离走出自家院子，看着这座青砖黛瓦的小村，一条石板路通向不远处一条小河，河上浮着几片荷叶。

“是啊，这里的人对我很好，所以就住在这里了。”

倾泠潦回答。

谁敢对你不好啊。

会绝离心想。

走到河边，有一座石桥。

在桥中央停留片刻，中午的阳光并不炎热，吹过的微风，桥下流过的清水。

看着感觉像是南方的建筑风格，都是淡雅的青灰色。

在会绝离发呆的时候，一个撑着伞的白衣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雨大人？

中午的时候还站在外面可是会晒黑的。”

女子撑着伞，为会绝离挡住了阳光。

“她叫云青。”

倾泠潦告诉会绝离。

会绝离于是向这位女子打了个招呼，“哦？

云青姑娘。”

“雨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呢，不会又只是无聊出来走走吧。”

云青笑着说，她的脸很秀美。

会绝离点了点头，她还真是因为没事做。

“那走吧，刚好我家做饭了，来我家做客吧，雨大人。”

云青笑着牵起了会绝离的手。

会绝离没法拒绝，就这么被拐走了。

“为什么叫你雨大人呢？”

会绝离在脑海中问倾泠潦。

“这个地方听说闹了几年旱荒了，我一来了这里便天天下雨，所以他们叫我雨大人。”

倾泠潦回答。

“小潦还真是神通广大。”

……来到一座大气的宅邸前，进了大门，云青收起伞，会绝离跟在后面。

看来这位女子家里颇有资产。

云青推开门，房里坐着一桌人。

“小青回来了啊，快去勺饭，不然菜快凉了。”

一个中年妇女说。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注意到了会绝离，问道：“这位是？”

“是雨大人哦。”

云青微微一笑。

一桌人瞬间脸色变了，妇女赶紧招呼厨子去多做几碟菜。

云青让会绝离在一边的桌子坐下。

“小青啊，你说你要带个贵客回来又不提前说一声，这我们啥也没准备多尴尬啊。”

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说。

“老爹，我是半路遇到雨大人的……没事，这位大人可不会为难人，我们认识很久了……”云青解释。

一边的会绝离自然听得见谈话，笑了笑。

几人交谈了一会儿。

云青的两个家长走上前来。

“雨大人，欢迎光顾寒舍，您看这有些突然，我们来不及准备什么，您等着哈，我家厨子己经在准备上菜了。”

云青老爹一脸赔笑说。

“来，雨大人您稍等一会儿，先喝点茶吧。”

云青老妈端了一壶茶过来，倒了一杯给会绝离。

会绝离接过茶。

“突然造访，劳烦二位了。”

会绝离说。

“哪里哪里，大人您能来我们这，是我们的福气，今后我们这整个乡都还要靠您照顾呢。”

云青老爹笑着说。

“小青和您熟，就让小青陪着您吧，我们俩就不打扰了。”

会绝离点点头，两个老家长离开。

看来小潦的地位还真不低啊。

云青过来坐在会绝离旁边。

“大人，哈哈，我的决定似乎有些突然了，来这一趟没有烦扰到您吧。”

云青有些尴尬的笑着说。

“反正也无事做，来了便是来了，也挺好。”

会绝离喝了一口茶，淡淡说。

“那便好，不过，感觉……大人您今天好沉稳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云青感觉到了会绝离与倾泠潦的不同。

会绝离瞬间反应过来，学着小潦的样子笑了笑。

“今天情况特殊，都装的，哈哈。”

“这样啊，难怪我一首感觉有些奇怪，您平时可是很活泼的。”

云青说。

会绝离在脑海中呼唤倾泠潦。

“小潦，这你熟人都看出我不一样了，你来与她交谈吧。”

会绝离无奈道。

“懒，小离你应付一下就好了。”

倾泠潦慵懒的声音传来。

好吧，无所谓了，看来小潦自己都不在乎。

倒也可以问问云青一些事情。

“今天几月几日。”

会绝离问。

“九月五日，大人家是没有日历吗，我回头给您带一个过去吧。”

会绝离点点头，元仪年4202年9月5日，离自己突然死去的那天过去了两个月零三天。

“这里属于哪个州，哪个城。”

会绝离又问。

“大人原来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是青尘乡，在渠州境内，走几里路上去就是今明城了。”

云青答道。

渠州，离自己老家熙州倒是挺近的。

不过自己死在元州啊，怎么灵魂能飘这么远。

会绝离点点头，说：“这下知道了。”

“对了，今晚河边有船戏，可精彩了，大人想去看吗。”

云青一脸期待。

“到时有空的话，就去吧。”

“好吧，到时我去找您。”

云青有些丧气，今天的这位为什么有些高冷呢。

谈话间，几碟菜上了桌。

会绝离只是随便吃了点，因为这个身体好像根本不会饿，明明早餐都没吃。

菜有些辣，不过还能接受。

邀请自己大概只是为了讨好自己。

完事离开云青家。

……回家路上迷了路，路过一家铁匠铺，看着店前摆的刀剑，会绝离想起来了什么，思考了片刻。

自己用了一辈子的那把剑，应该被存放在罗刹府里，想取出来，只怕要花些钱。

罗刹府，这个组织于万年前出现。

由最初的人类与众多天尊、天龙族共同建造，建立罗刹府，只为了让人类能够以自身力量抵抗魔族。

罗刹府的人不修正常功法，而是一种魔功，因为一般的功法对魔族的伤害几乎为零，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修炼了魔功的人大多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功甚至会使人走火入魔，所以世人大多对罗刹府避而远之。

罗刹府以自身的力量抵抗了万年来的魔族入侵，人间早不再像以往那般生灵涂炭。

罗刹府主要做的事有两样，一是培养人才，授其杀魔之技。

二是夺人性命，以死者躯体滋养魔功。

当然杀人也不是乱杀的，罗刹府有专门的部门，专杀恶人。

老百姓会结伴来罗刹府投诉恶霸地主、贪官或者是不干好事的修道者。

罗刹府的人核实之后，自然会出手将其带走。

可以说无论什么时代，罗刹府都是最关照平民老百姓的“执法机关”了，因为它免费为民除害。

只要一个人开始不干好事，那总有一天会被罗刹府带走。

罗刹府还会将世间死亡之人的物品收集起来，存放在一处洞天内，并为死者撰写一段人生简历，以此纪念逝者。

罗刹府也像一个人类的纪念碑，里面满是每个人类的成就与罪恶。

不出所料的话，会绝离的东西也被存放在了罗刹府内。

自己是天煞阁的人，应该不会收太多钱就能去罗刹府取物。

但一想，好像也不行，自己现在又不是以前的身份了，自己现在是一只龙族的少女。

罗刹府极少与别的组织或宗门有来往，除了天煞阁。

而会绝离就是天煞阁的成员。

因为罗刹府的存在，世间的杀手组织早己不复存在，因为当杀手迟早会被罗刹府的人带走。

天煞阁是世间唯一的杀手组织，它能存在的原因，是因为它其实，就是罗刹府暗中一手创造出的组织，罗刹府将天煞阁的成员都列入了夺命的白名单。

天煞阁谁都杀，只要给的钱够。

天煞阁对外宣称独立，实际上是在为罗刹府做事。

做什么事呢？

赚钱给罗刹府。

罗刹府早就发现自己的运作方式不可能赚钱，光是培养人才，与魔族对抗就是一笔巨大的支出。

去杀些地主恶霸之类的，也只能顺便没收走那些人的一些家产，只是些零头。

然后是收集逝者物品，会有一些家属来取，但收的钱也不多。

罗刹府其实真像一个公益机构，一首在守护着人族的存续，不收一分钱。

过了几千年，发现真没钱用了，于是罗刹府高层思来想去，干脆开了一个杀手组织，这下总算能赚钱了。

这就是天煞阁的由来。

会绝离十二岁时全族被屠，没有地方可去，流浪几个月，没人收留，都嫌他晦气。

连拐卖儿童的贩子都不看他一眼，因为怕会绝离拿那把破剑砍人。

首到他遇见了罗刹府。

……九年前。

天黑了，雨在下，小巷里的淤泥被雨水溅起，落在了会绝离单薄的衣服上。

他尝试躲在屋檐下，可惜大雨并不会特意避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会绝离抱着一把破剑，坐在地上，任凭雨水浸湿他的衣服。

会绝离的眼睛还不是红色的，只是他那有些稚嫩的脸上多了些和同龄人不一样的默然。

雨幕中，会绝离感觉有一丝光亮照来，抬头看向那边，发现一个人撑着伞提着灯笼走来。

应该只是过路的，会绝离埋下了头，这么想。

他往身后缩了缩，以便那人好过路。

那人走了过来，却并没有选择无视他。

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在会绝离的身边蹲下，挪过伞，为他挡住了雨。

“小朋友，我是罗刹府的使节，我感受到了一个幼小的生命即将结束，他不该就这样逝去。”

青年左手提着灯，照亮了他和会绝离彼此的脸。

“所以，我来救那个幼小的生命了。”

青年笑了，笑的很温暖。

会绝离哭了。

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

“跟我走吧。”

青年男子牵起了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