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娘…娘,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旱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童缩在母亲怀里,声如游丝地问着。

那看起来更加瘦弱的母亲,却只能拍着小童的背,一边偏着头,身体抽动起来——这场大干旱+大瘟疫,己经让她哭干了眼泪。

丈夫早在三天前就死了。

她只能安慰着孩子,自己却没有任何希望。

指望官府?

上个月的税都还没有补交。

要不还是死了吧。

瘦弱的母亲心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但看了看孩子又将这种想法压到了心底。

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与小童抱在一起,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死了。

“大哥。”

一声呼唤,将张角从回忆里唤醒。

“去,把这母子二人带回营中交给子舜,让他好生照看。”

缓过神来的张角,对一旁的张宝吩咐道,张宝应声领命。

“恩人呐,救救我们母子吧,求求你们了,我孩子才4岁啊。”

听到张宝的脚步声,那女人方才停止抽泣,只不过马上对着张宝又是一顿哭嚎。

“我们会救你,也会救你的孩子,请你跟我来。”

张宝没有任何地嫌弃与不耐烦,因为10多年前,他们三兄弟的母亲,也像这位母亲一般,为了自己孩子的命而不顾尊严的去求人,只不过10多年前,那位路过的衙官,只是朝他们吐了泡口水。

“咒宝符命,速显威灵。”

张宝摸出一张符咒,心里默念起咒语——这是几年前,他所救治一落魄书生交于他的道书秘籍,可以救人,亦可害人。

“喝下吧,可以饱腹,亦可治疗瘟疫。”

念完咒语,张宝便将随身竹筒打开来,符咒落入其中,无火自燃,待得这一切完成后,张宝方才将竹筒递给妇人。

妇人见状,忙弯下腰,又想跪拜,却被一双手托住,起身一看,正是张角。

“快喝吧,喝了,就好了。”

张角冲着妇人一笑,随后给张宝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找来两个信徒将妇人与小童带回营地。

“也不知这一郡县,十室之间,尚存几何。”

张角轻轻摇了摇头。

前日从巨鹿而来,一路上多见尸体及求救难民,平时那些收税的衙官们也纷纷弃官,躲避瘟疫去了。

真真是一副民不聊生的大灾模样。

“我又该怎么办呢?”

张角抬起头,闭上眼睛感受太阳的灼热——自兄弟三人创建太平道以来,一路上救治不少灾民,但随着灾民人数的增多,他们的资源却逐渐不够了,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看见自己救回来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张角厌恶这种无力感,这会让他想起因为贫穷而请不起郎中导致病死在家的父亲,以及那个为了让自己兄弟三人活下来而祸祸被人羞辱而死的母亲。

“此名《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

没有任何预兆地,张角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所救的书生,在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

“《太平要术》……”张角低下头,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从怀中拿出那本名叫《太平要术》的书,翻阅起来。

“大哥。”

“大哥。”

不远处,张宝和张梁骑着马,呼喊着张角。

“何事。”

张角合上书,有些不悦地看向二人。

“大哥,广宗郡守带着人来抓壮丁充军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大哥,该怎么办。”

张宝有些焦急地道,张梁也急切的催促着,等待张角的决定。

张角不着痕迹的将《太平要书》收到背囊里,因为他看见扉页那句:“不可使第三人知晓,否则命殒当场。”

“带我去会会他。

子舜,和崇焕同乘,我们走。”

做为三兄弟的老大和太平道的教主,张角从来都不是拖沓的人,心里有了决定以后,便当机立断,骑上张梁的马,朝张梁所指郡守等人方向驰去。

……“哈哈哈哈,大人,这儿藏了这么多女人,从军妇不是有着落了。”

“是啊,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大人您先挑,您挑完我们再挑,剩下的再给兵油子们送去。”

士兵们看着营中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们,下流之余还不忘拍郡守马屁,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人精。

“行了,别废话。

先把这些拿锄头的贱民抓起来,抓不了就地砍死。”

广宗郡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催促手下赶快干活——这倒不是他不好色,而是因为太阳晒得脸疼。

“好嘞,大人。”

“瞧好了恩佳兄,可别丢份啊。”

郡守发声,他们再次吆喝起来,拔出武器,慢慢朝拿着锄头的男人们做包围状靠近,男人们身体虽瘦弱,赤红的眼睛和紧握锄头的手却彰显着他们的意志。

“住手!”

一触即发之际,张角赶到了。

瘦弱的身躯骑着瘦弱的马,保护着一群瘦弱的人。

“你们是谁?!

胆敢阻拦本郡守执行公务。”

虽有人数优势,但张角兄弟三人的底细他并不清楚,于是便用公务为由,妄图喝退三人。

“执行什么公务?”

张角拦住了想要冲上前拼命的兄弟二人,反问郡守。

“自然是入汉军,守边境。”

“他们几天没吃饭,绿豆走不稳,怎么充军,怎么守边境?”

“那与我无关,徭役乃天子圣意,违令者皆斩。”

“放***狗屁天子。”

张梁见着郡守飞扬跋扈的模样,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敢辱骂圣上,把他们三个抓起来!!”

郡守遭此怒骂,自然不会罢休,连忙指挥起士兵起来。

但士兵们没有动,因为他们看见那些瘦弱的农民们,纷纷拿起了能拿起的东西,站到了张角面前,挡住了士兵们的去路。

众人看到这番景象,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明明刚才这些农民还在自己的刀剑之下瑟瑟发抖,现在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就连刚才那些发抖的女人都拿起了木棍,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眼中的救世主。

“大胆刁民,要造反不成!!

天子之令,就是苍天之令,尔等受瘟疫大旱尽皆罪有应得。”

郡守还在狐假虎威,但张角己经不想在跟他废话了。

“什么苍天?

我问你,什么苍天!!”

张角一声怒吼!

原本的晴天瞬息之间,突然雷声大作,雷电在云里不停翻滚,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将任何东西化为齑粉。

在农民们眼里,这是天站在张角这边;可在广宗郡等人眼里,他们看到的是双眼发光,招手之间便是天雷的张角!

“今天。

权且放你回去,告诉所有人。”

话音未落,一道冷箭便射了过来,是那百夫长偷偷摸摸所射,但还是被张角躲了过去。

张角顿了顿,看了一眼百夫长,又朝那些吃的肥头大耳的士兵们看过去,不再有任何的怜悯与仁慈之心。

执手一挥,数道天雷便落下将他们劈死,只留下吓得趴伏在马上的郡守。

“告诉他们。”

张角对这《太平要术》里所记载的“雷击”也很惊讶,于是他顿了片刻后,方才对着郡守以及所有太平道的信众说道:“苍天己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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