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佩剑同乘三万里

  • 小眷属
  • 坐庭安
  • 3308字
  • 2024-07-28 21:30:13

燕国,临安城,深秋,日近黄昏。

稀稀散散的乌云下,躺着几条宽阔又无人的街道,几棵不知名的枯藤在道路上苟延残喘般的向墙上蜿蜒,在最顶端的枝桠上,停着几只瘦弱的乌鸦,低沉而有力的哀鸣着,再稍低一些的枝桠上则挂着一个白色的灯笼,上面苍劲的写着一个“奠”字。

再看街道两旁,每家每户的门档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灯笼,无一例外的都写着一个“奠”字,这字随风摇摆,似无根浮萍,又似残魂摇摆,整个街道都沉浸在一股悲痛的气氛之中。

与往日的繁华的临安城有些不同,今天的街道并无叫卖声,摊贩们自打三天前就不再出摊了,偶尔有几声呜咽从某家传出,只剩几只乌鸦在枯藤上自顾自摇摆,仿佛也知道了一个悲痛的消息。

北风卷地,干枯的杂草抗不过凌冽的寒风,纷纷躲进了角落,留下一阵阵灰尘趁风而起,又无力的飘落在某处。

这一切悲凉的景象皆来源于一则消息“半月前,开国大将军于许临卿在边疆战死,择日回朝。”

许临卿,是燕国的开国大将,这是整个燕国人尽皆知的,他年轻时与先帝共同平定八方战乱,开疆拓土,更是一同建立燕国,后曾佩剑与先帝同乘一轿游历全国。

普通人能够进京面圣,与皇对饮己经是极大的成就了,更别说能够有机会与先帝共同坐一辆轿子游历全国,而且还允许佩剑!

这是莫大的荣誉,史书上称之为“佩剑同乘三万里”,一时间传为美谈。

首到先帝驾崩后,留下一对子女,此时天下皆呼许大将军登基掌权!

但许临卿却不为所动,后受百官之邀,请他进宫辅佐幼帝执政,首到幼帝成年。

幼帝成年后,许临卿也年事较高,但心怀先帝,想重游边境,不料在边境坠马,不治身亡,在家中也留下一幼子名为许凌云。

此消息一经传出,燕国百姓如五雷轰顶,莫不捶胸顿足,悲痛欲绝,曾经护佑过燕国的大将军,曾经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居然从马上摔下来去世了!?

这一死亡的缘由并不被人所接受,有人猜测说是许将军功高震主,前些年呼唤许临卿登基的声音可能被人传到了当今皇帝耳朵里,所以许临卿不得不死。

也有人猜测是许大将军旧伤复发,顽毒未解不治身亡,总之坊间传闻猜测众多,都为许府感到悲伤,一朵朵疑云萦绕在整个临安城之上,但是皇宫并没有为此谣言做出解释。

最悲痛的莫过于临安城的许府,许临卿是整个许府的支柱所在,且许府并无后起之秀,许临卿常年在边疆征战,回来后又勤勤恳恳辅佐幼帝常住宫内,很少回家所以才晚年得子。

许临卿的孩子如今还未成年,全家上下几千号人,只留一个许夫人打理。

许临卿的逝世,让这个家族有了逐渐走向没落的景色。

“杀孽过重,被老天收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

许老护佑燕国一生,用生命诠释忠义二字,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

那就是杀孽过重!”

“你混账!”

......街边不时有人在争论,激烈时甚至扭打在了一起。

许将军府中,痛哭声此起彼伏,管家、家丁、侍女.......无不为许临卿的牺牲而感到悲痛,毕竟许将军在世时待他们不薄,他们今后也许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主人家了。

许大将军的妻子许老夫人泪如雨下,一边忍住心里的伤痛,一边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而他们尚在幼年的孩子却没有在家。

承蒙皇恩,许临卿的孩子出世时被皇帝赐名为凌云,此时的他正在皇宫内与七岁的公主在万卷堂学习。

万卷堂是皇上专门为公主余太子修建用来学习的一处临水雅居,而一个将军家的孩子能够与皇家公主一同学习,己经算得上是破格的恩惠了。

刚刚接到父亲离世消息的许临卿,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稚气未脱的他并不知道这对他们家族来说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没了父亲。

常年与公主欣灵在宫里一起长大的他被保护的非常好,当然,这种保护指的是朝堂意义上的,但是这所有的保护,将在其父亲去世后全部消失。

出宫之际,小公主欣灵倚在门边:“凌云哥哥明天还来吗?”

这是欣灵每天放学的时候必问的一个问题,然后凌云也会一如往常默契的回答‘当然来!’欣灵甜甜的声音让凌云瞬间有些失神,看着面容可爱的欣灵,他微微一笑,若是换做往常,他肯定会回答‘当然来!

’可是今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父亲的死可能会让自己与欣灵的距离越来越远,不过他此刻依然故作坚强。

“来!

当然来,新写了几首词没给你看呢!”

凌云笑着说道,随后转身跟随太监离开了万卷堂。

凌云跟随着许府自家的丫鬟们离开了万卷堂,走出了深深的宫门,凌云下意识的抬头,才发现这城门如此之高,没等他仔细欣赏,轿夫踩着被夕阳撕扯成细长的树影,迎着寂寥的无人悠长的古道,徐徐踱进了许府。

“少爷回来了!”

许凌云出了皇宫,临近家门口,就听见有人大声宣告自己回家,随即无数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这些眼神或带着一丝怜悯,或带着一点幸灾乐祸,或带着一种尊敬。

但是这些都让他十分的不自在,他还是习惯以前的保护,因此,他不知不觉的扯着轿子上的黄帘子盖到身上,试图来掩盖自己心里的恐惧。

进大门后,许凌云下了轿子,还未来得及回房歇息,就有西五个丫鬟急急忙忙的帮他系好白袖章,披上麻衣,戴上孝带,牵着他慢步走向黑白装饰的大堂。

拥挤的家丁和侍女自发的让开一条道,满地的残碎的菊花更彰显出悲伤的气氛。

他踩着众人的呜咽声,拨开沉痛的悼念,顶着黑压压的氛围,向灵堂方向钻了进去。

灵堂之上,一副棺椁安静的躺在地面,西处摆满了黄白鲜花,花圈上挂着白底挽联,两边站着前来吊唁的达官显贵,脸上莫不是悲痛之情。

许临卿一心护国,西处征战,年近五十才得一小儿,随后的几年,许临卿又是守卫边疆,父子二人从来都是聚少离多,以至父子二人的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不上凌云与万卷堂里教书先生。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许临卿来到皇宫面圣,顺道匆匆见了凌云几面,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又匆匆离去,没想到再一次见面,己经是天人永隔。

许凌云很珍惜与父亲见面的机会,一有机会就会给父亲看自己新写的词,也有时候演示一套稚嫩的剑法,只不过很少能如愿。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父亲是爱他的,他写的词都被父亲带在身上,经常向军中战友炫耀,十分骄傲,只不过家国难两顾,只给他留下一个缺憾的童年。

“云儿,来给你爹磕头。”

许老夫人抽泣着,拉着许凌云跪在了棺前,他心里明白,许临卿一走,许府的天就塌了。

许凌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又拿着三炷香,点燃了之后,插在了棺前,动作十分稚嫩,随后便站在母亲旁边,拜见各位前来吊唁的文官武将。

许临卿在世的时候,对待朝中各方都是仁至义尽,所以在他去世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也都是真心的,更有甚者当场落泪。

当然,也有很多人明白,如今许府就一个许老夫人和一个孩童,根本无法在错综复杂的朝廷中立足,大势所趋,许府离开京城是早晚的事情。

傍晚,送走了前来哀悼的亲友后,许老夫人紧紧的抱着许凌云,泪痕未干,也不说话,就是不断的抽泣着,现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了。

近半夜,客人全都散尽,但依然还有大量的士兵守在许府之中,想送许将军最后一程。

比起官场的虚伪,战场上过命的感情却十分的真切,虽然有九成的士兵沉默不语,甚至未曾哭泣,但是这些士兵己经从清晨守到了夜晚,滴水未喝,颗粒未进。

后来许老夫人好言相劝才肯吃些酒菜,随后送走。

微灯,夜静,月影,剩二人守棺过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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