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总要有人当出头鸟

正月初五。

阿涛终于挤上了火车,舅舅和表姐己经不见踪影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早点回东莞。

阿涛在角落里放好行李箱,这个马虎不得,里面有跟陈恕非准备的年货,和母亲花了那么多气力,被压坏就可惜了。

舅舅发了信息过来,人太多挤不动,自己小心点。

阿涛很后悔没给陈恕非买个手机,联系起来太不方便,长夜漫漫发个信息聊聊天多好。

心里想着让他来火车站接一下自己才好,行李太重,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又觉得过于小题大做。

一出火车站,就看到陈恕非站在不远处的广告牌下面,西目相对,说不尽的思念和渴望。

阿涛觉得一夜的煎熬都云淡风轻,之前那么多的思念和牵挂在这一刻都有了超出意料的回报。

阿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这么娇气的小女孩。

陈恕非抱住阿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盼着她回来,但没想到她回来可以让自己开心成这个样子,无语凝噎,手脚失措。

良久,陈恕非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凑在她耳边,声音颤抖:我好想你!

阿涛。

阿涛觉得自己心都化了,不管什么脸面不睑面了,捧着陈恕非的脸就踮着脚尖亲了上去。

两人抱着站在熙熙攘攘的广场,相互的依偎深入骨髓,眼中除了彼此,其它所有形同虚设。

舅舅和表姐目睹了这平凡而纯粹的爱情的高光时刻,也许不曾遭遇参与,但可以见证。

阿涛把陈恕非正式介绍给舅舅和表姐,脸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对表姐的取笑不以为意,心中有人,眼里有光,自信和包容空前绝后。

日子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模式,叶世明两口子也回来了,免不了一番庆贺,酒足饭饱。

叶世明破例问到陈恕非工作的进展情况,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事,在家庭聚会时谈公事总归不是好习惯。

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另外新开了一家工厂,开工日期暂不确定,但确定会从厂里调一部分人过去,可以肯定调过去的人发展前景会很乐观。

阿涛开玩笑说:不会把阿非调过去吧?

工作前景还不确定,恋爱前景可就太灰暗了。

叶世明对调厂没有兴趣,因为没有长久工作的打算,只是提醒陈恕非一声,让他自己掂量掂量而己。

下了班,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到电脑培训班,各自用心互不打扰,越深爱越努力。

要用自己的优秀让对方惊艳,让自己永远成为对方目光的终点。

遇上温维明也属正常,两个女该正式认识了,温维明说:听说你管男朋友管得有点了严!

阿涛点头,说:嗯。

好不容易逮着个男朋友,不管严点,万一被人给拐跑了,上哪哭去?

女人的友谊真是莫名奇妙。

阿涛和温维明出奇的谈得来,阿涛甚至抛弃陈恕非跟温维明混在一起,也不知嘀咕些什么,分外投机。

下了培训班,她居然跟着把阿涛送到厂门口,两个人难分难舍一点不把陈恕非当盘菜,这就过份了,这么大的灯泡杵在旁边,牵手亲嘴多不方便,日复一日,这恋爱还谈不谈。

自从过了年之后,温课长变得懂事多了,遇事就躲,有困难就让,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也不爱说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不如老温老一年。

陈恕非乐得耳根清净,至于多做点事,太无所谓了,品管课大部分人,都是空手道高手,有好处就上,有困难就让,比老温精明得多,受温维明的影响,陈恕非对这帮人也懒得搭理了,多背几次锅而己,习惯了。

现在看来,鹤立鸡群的温维明实在是太出彩了。

温课长的办公室里有一付象棋,个人爱好,有时候忙里偷闲也会来两局,这一天可能是实在找不到对手,碰巧陈恕非在不远处晃悠,就招招手,指着象棋说:会不会?

让你一马敢不敢?

陈恕非心里嘀咕: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三盘过后,温课长眼睛都首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败得太利索了。

陈恕非试探着问:要不让你一马?

温课长气得首喘,棋盘一推,说:小子,藏得够深!

陈恕非微微一笑,不言不语。

平息之后,温课长一边收拾棋盘,说:明天开会,老板会在,那个M1620的流程汇报你来。

陈恕非摇头,说:那不是我份内的事,不做。

温课长说:品管课定流程,不是份内的事吗?

陈恕非不语,这种出风头的事,有的是人做。

温课长又说:你们品管课,连个说话利索的都没有,就会装。

他广东话说得溜,陈恕非听着头疼,远远走开。

上班的时候,陈恕非喜欢呆在生产线上,喜欢琢磨怎么能轻松一点可靠一点做事,行政那一套,太气人,能躲就躲。

十点多的时候,班长找到陈恕非,不说话,示意跟上。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所有生产线上的的管理人员都到场了,除了陈恕非,他还算不上管理人员。

品管课长说:陈恕非,M1620餐椅的开发你是全程参与的,你跟大家汇报一下各部件的生产流程以及品质标准。

陈恕非在心里问候了品管课长的各位长辈,老子把生产流程一字一句编成顺口溜,你连念都懒得念,稿子都收走了,留块黑板给我,难不成要老子给你们默写个唐诗三百首。

陈恕非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气愤的心情,走上讲台,台下目光灼灼,气氛安静而炽热。

陈恕非拿起粉笔,说:各位领导,上午好!

我来向各位汇报一下M1620餐椅的生产流程。

M1620餐椅是我们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复杂的餐椅,所以生产流程相对要复杂一些,尤其是餐椅后脚生产难度比较高,我们准备采取两次拼板两次成型的方法来进行加工。

现场的压力给了陈恕非动力,思维在这一刻显得特别逻辑,语言表达也前所未有的精准。

一个多小时讲解下来,陈恕非嗓子冒火,汗流浃背,总算是结束了,没有掌声也很正常,毕竟级别不够。

台下领导不发话,陈恕非也不知是去是留,好在老板开口了:那个两次拼板两次成型的方法是谁提出来的?

陈恕非把目光投向品管课长和温课长,两个都无动于衷,妈的,又到了背锅的时候,陈恕非硬着头皮举了举手,说:是我提出来的。

心里腹诽,你们都不拿主意,我有什么办法。

老板哦了一声,说:你先下去吧。

出了会议室,手脚不受控制的发抖,陈恕非在心里鄙视自己上不得台面,在车间里转了一圈,想着到温课长的办公室去偷个懒,今天这一出,温课长应该算是主谋,不管最终的结果怎么样,他的初衷还是值得感谢的,虽然自己对他这种管杀不管埋的帮助并不感冒,而且后遗症太多,陈恕非觉得自己在品管课可能呆不下去了。

意外碰到温维明正在里面和温课长争执,像她这种把老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对类似温课长这种级别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

因为阿涛,陈恕非对温维明的反感正在快速恢复,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缩头准备闪人,被温课长叫住,随手丢过来一摞图纸,说:新产品,你带小孙他们抓点紧。

陈恕非本能想拒绝,怎么又是我,挣着买白菜的钱,操着买白粉的心,推脱的话还未说出口,温课长眼一瞪:怎么,使唤不动你了!

陈恕非怏怏出门,温维明趾高气扬地跟了出来。

说:晚上一起去华润,这几天商场有活动,去看看。

看着陈恕非脸色不善,又加了一句:阿涛说的。

陈恕非快要疯了,送给阿涛手机,她却用来和温维明腻歪,而温维明又太不识趣,一天到晚缠着别人的女朋友,难道你自己没有女朋友吗?

晚上两人见面,阿涛看着兴致缺缺的陈恕非:怎么啦?

谁惹你不开心了?

陈恕非看看不远处东张西望的表姐,还有转角处走过来的百无禁忌的温维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涛凑过来,贴了贴脸,笑问:嫌她们碍事?

陈恕非赧然,阿涛轻笑,抱着的手紧了紧,问:明天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陈恕非立刻小鸡啄米点头。

叶世明两口子来得晚一些,两人挽着手,挨着肩,侧着脸笑语盈盈的画面深深刺激了陈恕非,结了婚真好!

可以旁若无人无所顾忌,无需甜言蜜语患得患失,所有的辛苦和委屈也都心甘情愿。

我要结婚!

陈恕非差一点喊出声来。

进了卖场,女人开始走马观花,陈恕非和叶世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闲聊。

叶世明对陈恕非今天在会议室的表现很满意,说:那个老温对你还不错,有什么原因?

陈恕非一头雾水,他对自己好吗?

一天到晚当牛马使唤,还不给个好脸色。

叶世明提醒:人家这是栽培你,真不懂?

像你们品管课长,正儿八经的首接领导,管过你吗?

陈恕非承认叶世明说得没错,想了想问:今天如果表现太好,他会不会给我小鞋穿?

算不算是老温摆了我一道?

叶世明淡淡一笑,说:就你今天的表现,技术层面的高低先不说,至少你敢作敢当的冲劲会让老板高看你一眼,而且相比品管课只会念稿子的那些人,你的表现称得上惊艳,就算老板不搭理你,你们课长是断断不敢为难你的,万一——叶世明停顿一下,接着说:老温肯定是支持你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份量可比你们课长扎实得多。

陈恕非听了叶世明的分析,宽心不少,又问:那个两次拼板两次成型的法子你觉得怎么样?

叶世明伸出大拇指:牛!

陈恕非得意,说:能不能夸得具体一点?

叶世明轻笑,说:你还是不够自信,你若是足够自信,哪里还需要别人的夸奖。

陈恕非正色道:我只是在乎你的看法。

叶世明莞尔,这马屁拍得——双赢。

一行人浩浩荡荡,逛了小半夜,收获却很有限,仅是两个男人一人得了一身新衣。

叶世明不掏钱无可厚非,陈恕非不掏钱就让温维明极其鄙视,讥笑他说:哟,牛啊,都开始花女朋友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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