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是那个梦

她在别人眼中，内敛、乖巧听话，是传统意义上人们口中的“乖乖女”。

她平庸，多才多艺与她毫无关系。

她相貌平平，打扮朴素，脸上没有一丝化妆品的痕迹，不会保养，甚至从不防晒。

做为一个县级医院，门诊楼真的不算高，只有六层。

但是，节后第一天正式上班时间，老大爷老大妈们早早就等候在了门诊大厅或是内科诊室的门口，还有不少患者陆续的前来就诊，可以说是县医院比较忙碌的一天。

就诊结束后，还要等待药房取药，有些还需要进行缴费、医保结算等，又是一轮排队等待。

人多嘈杂，也总有一些非慢性病患者，病体的折磨、漫长的等待，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家属，难免会起冲突。

眼看着他们吵嚷，保安远远看着也没有上前制止，药房药师一边发药一边忍受着对方的谩骂，药师的不理会更是惹怒了对方，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歌声传来，空灵之声，瞬间抚平众人心中的急躁和怒气。

不知为何，明明大厅之内熙熙攘攘，可每个人还是清楚听到了那歌声，就连叫号机都掩盖不住。

歌声吸引着众人，很多人开始寻着声寻找唱歌的女孩，很快，人们便发现了那个女孩，她正坐在楼顶的护栏上忘情的唱着歌，楼下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人依然沉浸在她歌声中，有人看着胆战心惊，有人好奇这是自杀呢还是精神有问题……保安一看这架势，怕不是要自杀，这可不是能袖手旁观的事，赶紧联系高层领导，对方慌忙让报了警。

仅仅五分钟，民警就赶到了现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紧闭的门前，那锈迹斑斑的铁链和锁，似乎多年都没有动过。

几人面面相觑，问了边上的工作人员，说是只有这一个进去的门，那么，女孩是如何进去的？

为了节省救援时间，本想强行破门而入，正好一个保安拿来了钥匙，打开了那把年代久远的锁，然后一窝蜂的涌进楼顶。

他们担心刺激到女孩，显得小心翼翼，可是女孩却停下了歌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终于来了。”

她似乎就在等着他们的到来，年纪稍大的民警一听，想着她等他们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想做，便赶忙说道：“对，我们来了，你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别冲动。”

女孩突然起身，众人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可是她却将衣服扣子扒开，脱下了那长款羽绒服。

这可有点少儿不宜，有人还知道捂捂眼，也有人首勾勾盯着，就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里面竟然只是一件白色纱裙，看着都觉得冷，她转过身来，露出甜甜的微笑来，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要自杀的人。

可她的种种异常表现，如果不是自杀会是什么？

难不成是精神有问题？

又或者是某种想要出名，不择手段的做法？

一个民警还在了解女孩的情况，寻找可能让她站在那里的理由；老民警继续跟她说话，试图说服她和转移注意力；另一个年轻的民警则寻找机会，试图过去将她拉下，无论是否自杀，站在那种地方终归是危险。

她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望着天空，说：“老天爷在看着我们呢，每时每刻，它最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所作所为。

人在做，天在看。”

年轻的民警终于瞅着机会一把扑过去，试图将她拉下来，可是，女孩岿然不动，还反而将他双臂一抓，死死固定在面前。

明明感觉不到她在用力，可是他却无法挣脱，甚至发现，自己意识在挣脱，实际却只是傻傻的站在她的面前，与她一起面对面紧贴着站立在本就不宽的护栏上。

“你还这么年轻，能有什么过不下去的？”

她附耳过来，温柔的笑回道：“有些事只有抛弃这副躯壳才能轻松做到。”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松了手，往后倒去，他在其他人的呼唤中，才姗姗的伸出手去，可是，她己经随着一声“砰”狠狠地砸在地板上，身下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的纱裙。

她依旧温柔的看着上方，脸上挂着微笑。

她落地的响声不停回荡着，眼前是挥之不去她的笑容，从温柔到诡异到可怕，一个男人从睡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永远忘不了那落地的声音，和她死前的模样。

喘着粗气，她的模样在眼前久久无法散去，只能拍打着脸让自己清醒，可还是无法忘记，只能快速起身冲进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疯狂的往脸上泼水，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许久未收拾，显得那么邋遢，胡子拉碴。

终于，随着呼吸平稳下来，他的情绪也稍微和缓，可再一抬头仿佛在镜子中看到女孩就立在身后，惊恐转身什么也没有。

愣了十几秒后，起身冲了出去，冲进他的小黑屋，打开灯，掀开帘子，上头有很多东西。

他把字擦了，把所有照片等物件全扔到桌上。

“她从不化妆，也不懂化妆，一无所知，可是那一天她却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我不懂这些，也觉得她化得非常好。

要么她偷偷学了，不……有人帮她化了妆，这个人是谁？

是免费的，还是花了钱？

不，调查过所有县城范围内提供化妆的店，和私人化妆师都没有。

这也不能排除花钱请人化妆。

如果免费，应该是她熟悉的人，调查……没有可疑之人？

或者说，我们没有找到？”

他标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人也许知道她要自杀，为何自杀，也有可能只是被她委托化妆而己，这是他的推测。

他闭着眼去寻找记忆中其他的可疑，院方的领导似乎知道些什么，他眼神躲闪，言语也避重就轻，后来他也查到。

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孩，竟然曾经就加工资、未全额发放工资等问题奋起反抗，向院方讨要说法甚至闹到县里。

“因为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她便以死来要求要个说法？

不，这行不通，她明明做好往市里投诉的准备，怎么就改变了想法？

难道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

这个人是谁？”

他本不想否定这个理由，毕竟当初他查到自己的前辈竟然帮助院方，将女孩的自杀归结于抑郁症，为此他给出了很多“证据”，就是为了掩盖她为工资之事进行过各种维权的事实，以防被人利用此事大作文章并将自杀联系在一起。

甚至还捏造了内向的女孩陷入一段暗恋无法自拔，最后抑郁，选择自杀的事实来结束这个“自杀”案件。

他不认可她的自杀理由，但也觉得不是因为讨薪一事，也不是因为她的抑郁症，还有别的更重要的理由，毕竟，后续的事更加令人意想不到。

如果仅仅只是掩盖女孩自杀的理由，女孩自杀是亲眼所见的事实，理由只是害怕被大做文章，不好收场，从法律层面上，似乎并没有人需要为这个自杀的女孩负责。

只是谁也想不到自杀以后，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女孩的尸体在家属即将领走的前一夜离奇失踪。

为什么失踪？

难道自杀真的另有隐情？

尸体上有他想要的真相？

女孩的家属突然冷静的接受了私下赔偿，不再追究尸体失踪一事以及女孩自杀的真相，甚至答应保密，办了一场没有尸体的葬礼。

他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那张女孩留下的遗书，这是第二份，第一份被他们找到也成了佐证她抑郁自杀的有力证据，第二份是她放在家中被家属找到的遗书，上面为了自己的自杀向家人道歉，也再次强调自己好像越来越像抑郁症，不止忍不住想哭，还出现各种负面情绪，多次想自杀，甚至身体上都有了症状，出现了头痛。

这份遗书里还写着，她的自杀应该会得到一笔赔偿，她让家人收了别闹事，安心生活。

她活着实在太痛苦了，这样还能留点东西给他们。

可以说两份遗书都在有力的佐证着，女孩是抑郁症自杀，只是她选择的自杀地点，是为了能得到些许的赔偿给家人。

抑郁自杀似乎也更能解释为何她会从一个维权参与者变成了出头者？

为何一向乖巧的她，会进行各种勇敢的维权？

因为抑郁症，她己经觉得无法活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

事实上她的家人得到了远远超乎想象的赔偿，也就是拿到赔偿以后，她的家人拿出了这第二张遗书，再一次证明了女孩抑郁症自杀，这件事也就落下了帷幕。

两份遗书，他不明白为何女孩要在前后很短的时间里留下两份遗书，而且上面的口吻有些不一样。

第一份只说了她可能抑郁，想自杀多次，对她可能留下的遗产进行了分配。

可是第二份，她就着重写了自己的抑郁症，很早就有，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加深于高考失利，然后还写到了赔偿。

这第二份分明就是有些人更想要的证据，自导自演。

在她工作的抽屉里，也看到过她写下的遗体捐献和骨灰处置，与遗书相比，它们如同随手写的草稿，似乎尸体消失一事与她无关。

就在他想得头疼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由得骂了一句“该死”，最不喜欢推理的时候被打扰，不仅仅会打断他的思绪，还会让他非常不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推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