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姻亲

李妈（周慧妮）是小学毕业，能读会写，当年和李爸（李定康）结婚后才进的纺织厂。

李爸的情况特殊，当初李大伯、李二伯都去当兵，李老爷子怕最小的儿子也一头热，要跟着去当兵。

他就压着小儿子读书，李爸还算争气，一路考上高中。

李爸高中毕业后，李老爷子托关系，把李爸安排到老会计身边做学徒，李爸做了三年的学徒才当转正会计。

李大伯牺牲后，李老爷子要求李爸，每月给公中十五块钱。

也因为这样，城里的姑娘大多看不上李爸，最后才相到平山村的周慧妮。

周慧妮年轻时候，长相秀丽温婉，在村里称得上一枝花。

村子里能上学的姑娘屈指可数，因为李妈是李姥爷家唯一的姑娘，李姥爷、李姥姥疼爱她，才供她上完小学。

夏国是人情社会，李爸是靠李老爷子举家之力，才供出来的高中生。

也是李老爷子托关系安排当的会计，帮忙抚养己故大哥的孩子，就变成李爸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爸李妈结婚的时候，李爸每月当学徒的工资就十七块五毛，给了李老爷子十五块钱，就剩两块五毛。

最后是纺织厂招工，李妈进纺织厂当女工，生活才好点。

李诗雯家和李姥爷家很亲，李妈怀前两个大时候，都是李姥姥过来伺候月子、带孩子、洗衣做饭。

李老太太不是不肯照顾，而是李家大人都是工人，白天都在上班，根本照顾不过来。

李姥爷和李大舅回到平山村，天己经全部黑下来。

李姥爷大名周大川，祖祖辈辈都在平山村。

家里子孙繁茂，他有三儿一女，孙辈更是十来个。

最有出息的，是大孙子周跃伟，走小女儿亲家的门路去当兵，现在在部队吃公家粮，每月还有补贴寄回家。

二孙子周跃勇读完初中，没考上高中，在家帮忙。

现在慧妮家说有这个机会，他们肯定要把握住，可不能让机会溜走！

虽说农民下地干活很正常，但谁不想过得好些，他也想自己的孙辈能更进一步。

“老大，你去把老二、老三喊到堂屋里，顺便把大勇、大庆、秀英、秀兰喊过来。”

周大川吩咐道。

李大舅回应道：“欸！”

周家堂屋里，周大川坐主位，其他儿孙围着下首坐着，等待周家大家长发话。

周大川把消息一说完，大家神情都有些激动，甚至有人站起来。

冷静下来后，周老三问道：“爸，我家大进为啥不喊过来？”

周大川抽一口旱烟，斥责道：“你家大进都不肯读完小学，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有什么条件去？

去个屁！”

周老三神色讪讪，讷讷不敢开口。

周大川把旱烟在桌子腿上点几下，把里面的烟灰倒出来，才开口道：“咱家就大勇考上初中，其他三个也就小学毕业。

慧妮说了，这次纺织厂招工，生产工都要小学毕业证。

初中生和高中生，应该是坐办公室的，这是要考笔试。”

周大川朝周跃勇看去，说道：“大勇，这段时间你不要下地，在家好好复习。

我和队长请假，说你崴脚了，在家休息。

大庆、秀英、秀兰，虽然你们是小学毕业，有空也要看书认字，要能读会写才行。”

周跃勇、周跃庆、周秀英、周秀兰激动道：“知道了，谢谢爷！”

周大川严肃说道：“纺织厂招工的消息，你们所有人，一个字都不许透漏出去。

谁漏出一个字，我打断他的腿，知道没？”

众人点头应是。

发生在周家的事情，李诗雯一家是不知道的。

李妈把杨姥爷送过来的艾蒿草晒干，在屋子里熏艾蒿，浓郁呛人的气味让李诗雯受不了，挥着呛人的烟味夺门而出。

李爸和姐姐把家里的矮竹塌和马扎，搬到筒子楼院子里。

己经有好几拨人坐在凳子或者马扎上，在空地里吹着凉风。

农历七月中旬的白天，太阳大得可以晒脱一层皮。

晚上虽然也热，但洒过水的地面被风吹过，温度降了不少，比起在筒子楼里的闷热，院子更是舒服。

就是蚊子一点儿少不了，李诗雯面无表情地抓了抓被蚊子咬在手臂，上面有被蚊子定要后留下的大红包。

李妈心疼地用蒲扇给她赶蚊子，然后用煮过艾蒿的水给她擦一下。

晴朗的夏夜，深蓝的天空下点缀着满天的星星。

院子里的人慢慢多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李诗雯躺在李妈身边，听李爸讲天上星星的故事。

牛郎织女，嫦娥奔月这些民间故事，李诗雯以前就看过了，现在从李爸这里听到，和以前她在书上看到的有些许出入，别有一番滋味。

李诗雯能感受到李爸、李妈对她的疼爱，哥哥姐姐对她的关心，李老太太和李姥爷他们的关爱。

她一个半路来的灵魂，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变化。

一时间，李爸周围就围了好几个小朋友，李学哲也不跑去打闹，催促李爸说下一个故事。

李诗雯望着满天的星斗，耳边听着周围的小朋友不停地问李爸问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李爸词穷回答不了。

“爸，为啥牛郎要偷织女的衣裳？

要是我偷小姑娘的衣裳，你肯定用鞭子打死我！”

“是啊，李叔，牛郎是地痞流氓！”

“嫦娥为啥不分一半仙丹给后羿？

这样两个人都可以成仙，就不用留一个人，真傻！”

“后羿才傻，拿到仙丹就不应该拿出来！

我要是有好吃的，肯定偷偷藏起来。”

“仙丹又不是好吃的，仙丹是药丸，苦的！

不好吃。”

“谁说仙丹是苦的？

你吃过吗？

万一仙丹是甜的呢！”

“李叔，你说仙丹是甜的还是苦的？”

李爸被问得哑口无言，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水浒传》，碰到有遗漏的故事情节，有些老人也帮着补充。

刚开始，李诗雯躺在李妈怀里还听得津津有味。

慢慢地，伴随着李爸的讲故事的声音，困意袭来。

尽管蚊子很多，也挡不住进入梦乡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