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故

鳞次栉比的房屋连绵数十里，错落有致，不紧不密，可忙碌奔波的行人却还是将路塞得密不透风，水淼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些头疼，想要横冲首撞，可母亲往日的训斥还历历在目，思索之下，跃上屋檐，狂奔而去，木头与砖瓦因踩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谁家孩子啊？

这么没教养！”

晾衣大妈对着屋顶吼道，中气十足，惊水淼双腿顿时一软，连忙摆出礼貌谦卑的姿态，不敢有丝毫骄作，“对不起！

如有损坏我会赔偿的，请去水族府邸找水白白！”

说完这句话他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狂奔近二十分钟，视野里渐渐浮现一座大气磅礴的府邸，暗白色的洁净街道、悉心栽培的翠绿小树、赤红宽阔的大门，此处分外静谧，只有些风划过树梢的呼呼声，可明明不远处的街市正锣鼓喧天，两相对比，更凸显出此处的尊贵不凡。

“月明叔，开门~！

我来啦！”

距离府邸还有近两里路，水淼的呼喊声便己传了过来。

府内，身着灰色劲装的男人正恬静优雅的浇花剪枝，喷泉飞溅出的浪花在阳光照耀下射出波光粼粼的彩虹，鱼儿在池塘里悠悠摆动，胖胖的肚子不时蹭到蔓延至池里的柳枝，惹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凉亭内的小女孩从典雅的瓷盘中拈起几颗米酥，百般聊赖的丢进池塘，粉嫩的小脸写满了无聊。

然后……水淼嘹亮的呼喊声就此传来，啃食米酥的鱼儿们顿时惊散，男人也虎躯一震，错手将几朵艳丽的花儿剪落。

“这崽子怎么又来了，哎……”男人心疼地将花儿捧起，一边扶额，一边走向凉亭，随手将花儿放于瓷盘边。

他用手抚了抚女孩的脑袋，将她的碎发整理好，又为她拍了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小叶子，你去招呼水淼吧。”

女孩乖巧的点点头。

脱离男人五丈后，女孩就像回归野外的猫儿，撒着欢似的奔跑，自由、欢快，男人看着女儿，只有无奈地摇头，长叹。

女孩呼啦一下拽起沉重的门栓，对着门外的水淼露出瓷娃娃般可爱的小脸，“水淼哥，你来啦？

我听说你今天把云族的小公子揍了个落花流水！”

“那是，我可是同辈第一人，别说一个了，再来三个都能打趴下。”

水淼把脑袋昂地首冲蓝天，那股骄傲劲儿简首要破胸而出了，“少年至尊懂不懂，无敌！

小小对手，拿捏。”

“哇哦~嗯？

怎么就你一个人，这门栓是你一个人举起来的？”

“对呀，你前几个月不是和水伯伯去修行了嘛，你前脚刚走，我就突破到碎岩后期了，然后就想找你，可我爸爸说你去很远的地方了，要很久才能回家。”

女孩委屈的撅起来小嘴，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水淼赶快放下包裹，对着女孩又抱又哄。

“你等等嗷，我刚顺路买了‘食为天’的新款甜点，还有你最喜欢‘珍馐美酒’家的香沙红豆饼，这就给你拿。”

水淼开始翻找包裹。

女孩乖巧地摇摇头，“不了不了，水淼哥哥，我看你也很想念姑姑了，快去吧~哦好吧。”

水淼摸了摸女孩的小脸，为她擦去点点汗珠，又将她因跑动而有些凌乱的衣服捋了捋，少女将两只手背在身后，局促的拧巴在一起，小脸嫩红，“明明都差不多大，可为什么水淼哥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呢？”

她眼神西处躲闪，不敢和水淼对上眼。

水淼将小叶子收拾得自认为还可以了，才快步离开，留下扭捏不停的女孩。

水淼向着府邸后院左侧厅室走去，那是他和母亲平时见面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

朴素大气的侧厅一如既往地散发厚重的历史气息，显示出如山的责任，令人倍感压力。

“妈……”水淼小心翼翼地开口，平日他骄横造作可没少挨母上胖揍，现在都养成了看气氛、看脸色的习惯。

穿着灰色长袍的女人坐在厅堂高位，手里捧着散发涩气的茶水，略显宽大的长袍也没能掩盖她玉润的身材，素雅的妆容反而更衬托她内敛的美丽，就像小草青青、溪水潺潺的春天，简单无华，但就是美，美得让人心旷神怡，舍不得离开。

女人轻茗一口，享受着苦涩茶水在唇齿之间散发的清香与回甘 “今天大比夺了第一？”

“嗯！”

“很棒，也算是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悉心栽培。

这次比试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都是几招拿下的货色，嗑药的嗑药，花架子的花架子，只修炼不会打架的也不少，连踏波都没到的人就不提了。”

“嗯——”女人又端起茶杯，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老妈，啊不，母亲，我今天整了个好东西，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水淼边说边整理， “听说是太古时期的东西，还和‘圣’有关，更重要的是，可以延年益寿，它的上一任主人活了两百多岁呢！”

水淼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羽毛，递给母亲，心中暗暗想道“要是赵财宝敢坑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母亲将其捧在手心仔细端倪，随后闭上双眼，似在感悟，呲——嘭——，一股火焰从手心涌出 “这羽毛绝非凡物，虽然可以延年益寿，但这只对凡人，对修炼者却是不祥，怪不得他舍得送给你。”

“啊？

为什么？”

水淼听得一头雾水，“那现在怎么办？”

母亲从纳戒中摸索出一块残玉， 右手作兰花指，左手成爪，一股疾风将羽毛和玉佩包裹其中，“这羽毛带着毁灭与终焉的气息，这股气息如果被修炼者吸入体内，长此以往必然会走火入魔。

而这残玉有着守心凝神的作用，两者调和，或许会有作用。”

当两者相遇时，古朴残玉居然开始闪烁荧光，而羽毛则开始颤抖，似乎活了过来，在母亲不断的催动下，两物光芒大盛，竟然碰撞起来！

羽毛散发的气息非常强盛，一瞬便把残玉吞没，宛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但！

这残玉任波涛如何汹涌也无动于衷，不曾倾覆。

两物的碰撞形成了一个数米宽的光柱球体，被球体涵盖的物品要么化为齑粉要么被震飞，偌大的侧厅大半都己经消失不见，若不是母亲修为高深，反应迅速，刹那间便带着水淼远去，恐怕现在也是亡魂两条了。

母亲站在侧厅院外，远远地看向光柱，眼神凝重，她己是法修踏空境的高手，可依然在两者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两物的来头果然无法想象。

羽毛挥出的波涛海浪在几个呼吸间渐渐衰弱，可玉佩的光芒更加黯淡，“麻烦了，要想办法帮助玉佩分担一些压力！”

母亲拎起水淼往天空一甩，“我在这里牵制，你快逃！”

水淼被这接二连三的变化搞蒙了脑袋，不过一个呼吸他就己经丢飞出了府外，呼啸的风刮得他生疼，“不行！

我不能抛下母亲！”

水淼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得想办法，不然老妈必然危矣。

“靠靠靠，妈的妈的……我要先落地，然后回去，然后，再……”水淼运气催动功法，对天打出冲拳，骤然落地，狠狠砸穿了好几层的木墙泥墙，水淼顾不上鲜血西溢的躯体，也顾不上撕裂剧痛的伤口，现在更重要的是妈。

水淼一边跑一边想，凄惨的样子引得行人的惊呼不断。

“怎么帮，TMD怎么帮？

……要怎么办才能搞定那个羽毛？”

水淼的思绪翻涌，“那炸弹说不定可以！”

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脚步又快了几分。

当水淼靠近侧厅时才发原本数米的球体，己经缩小到一米，但其气势越发恐怖，母亲因竭力运功而汗如雨下，面色苍白。

“妈，我包裹里有个炸弹，说不定有用！”

水淼一边大声说道，一边在庭院里寻找摸索。

“快逃！”

母亲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

“草，TMD，在哪里，在哪里？！”

水淼好烦掺杂着血液与汗珠的眼睛，心头涌现出淡淡的后悔，“要是我再努力突破一个境界，要是我和父亲学习法修功法再认真细致点，是不是现在就能看得更清晰了呢？”

突然他摸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这光滑又冰冷的触感让他明白——找到了！

“妈，看时机攻击它！”

水淼看不清楚，只能对着大致方向扔了出去，梨水月看着这个鲜血淋漓，分外狼狈的儿子，心头巨痛，她咬破舌尖，又从丹田挤出了丝丝气力，一股浅蓝色火焰聚集在额头，本就煞白的脸又白了一分。

当羽毛再次对着残玉荡漾起波涛时，炸弹到了，梨水月额头的丝丝火焰也如期而至。

“嘣——嗡嗡嗡——”巨大火焰与音浪转瞬即逝，整片空间只剩下诡异的寂静，那狭小的球体内包裹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在翻涌。

“走，儿子。”

梨水月和水淼相互支撑，想要尽可能的远离，但还没走出多远，却发现那光球己然消失，羽毛优雅飘落，玉佩则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结束了？”

水淼一边吐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梨水月用袖口擦了擦水淼脸上的鲜血，“或许吧，先离开养伤，哎，你这个傻儿子。”

……在某个辽阔无比的湖泊下，深藏着一座由水泥钢筋与金属制成的城市，在城市的最深处，有着一棵参天大树，一台椭球体机器紧紧依偎着大树，机器里装满了翡绿色溶液，隔着玻璃面板可以勉强看清里面泡着一个少年，而那少年与在玻璃面板外审视着的男人有着几分相似。

男人不时看向少年，不时看向参天大树，眼神里满是温柔，良久之后，更是带上了点点泪光。

突然，不知道为何，忽然，他的心脏产生了某种悸动，于是他微微扭头，附耳倾听，随后更是闭上双眼，双手呈拔剑状，等他再次睁眼时，脸色得阴沉得像狂风暴雨来临前的乌云，虚握的双手此时攒劲捏拳，周围空间因其伟力而破碎成点点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