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男娃

“师父！”

“姐姐这次什么时候出关呢？”

“别急，早着呢！”

云雾缭绕，崇山峻岭，老头和少年肩并肩，稳步攀爬着。

山那般高，那般险，却未能阻止两个瘦小的身影前行。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总能隐约看见云雾间两个朦胧的身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雾起雾散，缘起缘灭。

陡峭高山，小小山庄，隐匿着几户人家，每天柴米油盐，每年婚丧嫁娶，虽然人口不算多，倒也温馨热闹。

山庄的几口人常常议论，高山之上还住着一户人家，坐落在那最险最高的地方，那里种不了庄稼，养不了鸡鸭，只有一处空寥寥的院子。

每逢过年过节，山顶上总会下来两人或者三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年年下来的人都不同，但他们都只会做一件事，拿山上一箩筐的珍贵药材换取山庄的食物，就这样持续了百年之久。

山庄的人都说，那山顶之上定是仙境，而这下来的人，是食人间烟火，体验凡尘的仙人。

因为仙人给的药材能治百病，无论大小病症，只要用上些许，总能好得八九分。

百年来，山庄的人丁多了些，却都不曾忘记祖训，每逢佳节前定要去山下用家中珍藏的药材采购大量的粮食、日常用品，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心照不宣的忙碌着，内心祈祷着仙人庇佑。

战乱之时，药材总是紧缺的，但寻常百姓那里换不来粮食，山庄的人只得和中间人交换，从富商那里换得所求之物。

近十余年来，虞国统一，天下安定。

山庄的人和寻常百姓交易得多了，山下的小镇也传出了山庄的名声，每逢佳节都等着采购药材，富人更是豪掷千金，高价购药。

说来也是奇怪，神秘山庄下来的人从不贪财，他们总爱把药材卖给那些需要治病的寻常百姓，即便是付不起粮食和日常用品，也会先卖给他们，等来年再付清余物。

每年，总会有很多寻常百姓装病来骗药，却总不成功。

还有一些买到药材后，贪恋钱财的百姓，和不少用了药材来年不给东西的百姓，往后数十载一定不会再遇到山庄下来的人。

镇上的百姓传言，那些山庄上的人啊，手里头有宝贝，是仙人赐下的仙器，能够辨善恶，能够晓万事，若是得罪了这些人啊，是要遭报应的！

山庄的人没有仙器，他们无非是被骗的有经验了，学会观察人心罢了。

他们从不会用仙人的东西来谋财，他们觉得这是仙人对他们的恩赐与庇护，要懂得珍惜，不可起贪念。

首到某一天，山庄上出现了一个小子，听说是南边有个王家，世代从医，医者仁心。

说来奇怪，这男娃，倒一点不像个大夫的料，调皮捣蛋一把好手，从小一肚子心眼，机灵得不行，这样的性子在民风淳朴的小山庄显得格外特别，让平时安宁和谐的庄子，多了几分热闹。

后来，男娃长大了，他总觉得这庄子太无聊，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也想去品品话本里常念叨的佳肴美酒、歌舞升平。

每天除了农作和学医看书，他总喜欢看着落日余晖下的山角处，那里总会有一束黄昏的光晕散射进树丛中，仿佛有着什么神秘魔力一般，剥夺了男娃的视线。

男娃每天都盼望着自己快些长大，等到成年时，他就可以随父亲他们开始下山拿药材换取东西了。

山里的娃拔高得很快，跟小树苗一样，几个月就能蹭蹭往上长个。

男娃身强体壮，聪明伶俐，很快成了山庄处理事务的一把好手。

嘴巴说话又甜，和庄里的人们都混得格外熟络。

果不其然，他成了同龄人里第一个下山的人。

王家老汉是个实诚人，也是经常被骗的主。

可这回却大有不同，平日那些颠来倒去的话术突然失灵了，王家老汉每回要将药材换去，就被自家不着调的儿子拦下来了。

“不卖不卖，你们就想骗俺爹，去去去，一边去。”

男娃肩膀上扛着担子，左手扶着绳子，右手连忙甩了甩，想要驱赶他们。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那些买药材的人被激恼了，冲上来就想揍男娃，男娃见此，火气一上来，放下扁担，和人扭打在了一起。

一番打闹，引来了巡捕，将几名肇事者全部抓了起来。

这一闹腾就出来大事了，山庄的人与世隔绝，哪懂这些呢？

他们在衙门外急得冷汗首流，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有个富家公子听说此事，一边出来主持公道，一边出钱赎出了男娃。

王老头和山庄上的人都感恩戴德，男娃更是和这位富家公子成了至交好友。

久而久之，两人无话不谈。

男娃和富家公子说，他很是羡慕富家公子这般逍遥自在，每天美酒佳肴，美人在怀，仿佛过着话本里神仙的日子。

富家公子听后哈哈大笑，爽快地说，这算不得什么，等男娃忙完，也带他去体验一下神仙日子。

他拍着胸脯保证，毕竟自己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轻而易举。

男娃偷偷跟着富家公子去了那些传说中的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气派，连那里吃饭用的都是精雕细琢的玉碟玉筷。

后来，每次去都是富家公子买单，男娃过意不去，想要拒绝，富家公子却不以为意，说不去的话，就是不给他面子，轻看了他。

还说，哪有他办的酒席，他最好的兄弟不去的道理。

慢慢的，男娃似乎也越来越享受那里，每天不间断的美酒佳肴，还能听歌赏舞，时不时就有新鲜的玩物，会学舌的鹦鹉、苏绣的折扇、北边来的名酒。

正如他所想的，这里比山庄有趣多了。

突然有一天，富家公子神神秘秘地找到男娃，说他哥哥想去他们山庄拜访一下。

起先男娃是不同意的，但鉴于这些年来富家公子的恩惠，男娃最终同意了这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