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二）小生不善杀伐

少年看着那策马前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不曾想自己那平素总是板着脸，嘴里尽是些大道理的先生，竟有如此恣意的一面，许是过于激动，不禁脱口而出：“大婶，我一直以为先生是个古板的老酸儒，不曾想竟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少年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只觉后脑一疼，委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女子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先生，缓缓的说道：“你先生啊，从前可不像如今这般，像个乌龟一样整天东躲西藏。

还有，要叫我师娘！”

少年揉了揉脑袋，“知道了，师娘，对了，师娘，您给我说说先生当年的故事呗。”

女子闻言，满意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真乖，你先生当年啊.....”......齐墨策马行至城门口，伸手拍了拍马头，“行了，你到边上寻个地儿吃草去吧。”

齐墨说完，双腿猛一蹬马镫，纵身跃起，左手并指自剑身一抹，指尖缭绕黑色雾气，以指作笔，于身前写了一个“风”字，“胸有浩然气，千里快哉行，风来！”

随着齐墨口中低喝，身前斗大“风”字顿时散开，化作一阵清风托着他来到男子面前。

男子见齐墨这御风而行的神通，不由挑了挑眉，说道：“读书人？

在下霖义，平素最敬重读书人，此番妄动兵戈，实乃上头闹得太凶，不得已来此借宝地以作修养，顺道取尔等修为以求精进。

听闻儒家至圣一言可令天明地清，今日得遇先生，愿先生指点一二。”

齐墨闻言，似是没想到面前之人如此说话，咧了咧嘴，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小生平素不善杀伐，向来好为人师，今日请阁下入书楼一观，小生教阁下，识字！”

齐墨说完，双手向上一抬，只见两人周围一座泛着金光的书楼平地而起，书楼高百尺，共有十层，书楼中间有一书案，齐墨端坐在书案前，手中长剑化为黑笔。

只见齐墨黑笔一挥，一卷书简从书楼四方书架之上飘来，书简打开，从中飞出一赤金色的“锁”字，整个字蓦然变大，似缓实急拆分开，笔画相衔，化为一根根锁链围着霖义。

黑笔再挥，又一卷书简飘来，一个“镇”字出现，“砰”的一声散作一阵白雾，将锁链包裹，片刻雾气散开，只见根根锁链泛着淡淡荧光，“封。”

随着齐墨一声呼喝，右手五指握拳，锁链一颤，宛如择人而噬的毒蛇，自霖义的四面围拢，分别射向霖义的四肢。

霖义见状，不急不缓的双手掌心向上，中指与无名指向上竖直，双手食指相扣，小指相叠，拇指内扣食指根部。

随着嘴中口诀念罢，只听向上竖直的中指与无名指尖滋滋作响，点点雷芒从指尖冒出。

只见霖义掐诀的双手蓦然合十，喝道：“妖雷！”

双手忽又变作爪状，向外一拉，一条通体紫色的龙形雷电自掌心浮现，霖义右手朝着向自己射来的锁链抓去，雷龙缠绕在霖义手臂之上，随着霖义抓住锁链，雷龙已然张开大口咬在了锁链之上，不过片刻间，锁链之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齐墨见状，心念一动，其余锁链方向一变，瞬息间将霖义的右手死死的缠住，齐墨双眼一凝，却见霖义置于胸前的左手掐诀不断，感受到头顶的异样波动，齐墨手中黑笔不停挥动，从书楼之中又飞来十几卷书简。

霖义左手朝天一指，口中突然大喝：“天雷！”

只见一道粗如水缸的蓝色雷光穿透书楼顶端，滚滚落向坐于书案前的齐墨。

齐墨手中黑笔挥动得更快，“山”、“御”、“钟”、“火”、“土”、“水”、“势”几个字从空中十几卷书简中飞出，几个字或飞向齐墨，或飞向霖义，几个字互相一撞，一座似钟巨山“当”的一声将齐墨扣住，雷光落于山顶，巨山一阵颤动，随着雷光缓缓消散，巨山也从中裂开，化作金光消散归于书简之内，书简也一阵黯淡，随着齐墨挥笔，归于书楼之内。

随着齐墨的挥笔，飞向霖义的几个字也互相碰撞，霖义脚下凭空出现诸多石块，石块之间虚空生火，不过片刻，石块已是被烧得通红，霖义正奇怪，却听得耳畔响起阵阵涛声，竟是一片滔滔之水自斜上方朝着自己冲下，还未及作何反应，只觉身下一阵炙热，低首一看，却是刚才的石块已被熔成岩浆。

齐墨见状，微微一笑，手中黑笔轻轻一挥，“合。”

只见霖义脚下岩浆倒卷而上，上方之水以瀑布之势直直落下，霖义不及多想，周身雷光大盛，涌入右手，将锁链挣断，雷龙得以解脱，骤然变大，将霖义死死的缠绕起来。

齐墨看着不相容的水火两相接触，激起浓浓水雾，待得水火之势散去，霖义的身形缓缓浮现，身上长衫已被烧得破破烂烂，露出两条大腿和半截胸膛，披散在后的长发也被尽数烧光。

霖义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双眼微眯，脸上的笑容已不在，冷冷的说道：“先生这解字的功夫在下领教了，想必先生这书楼内的每一卷书简都对应相关的字吧，只是不知，先生的气，能用出多少字呢？”

说完，霖义扯掉身上长衫，身上雷电交织，化作一身雷甲。

齐墨看着未受多少伤的霖义，皱了皱眉，缓缓提起了手上的笔。

书楼外。

少年看着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高楼，一脸的惊叹，朝身旁的女子问道：“师娘，这就是先生的书楼吗？

先生竟然读了这么多书啊？”

女子面色奇怪的回道：“是啊，这就是他的书楼。”

少年这话令她想起了当年齐墨和自己的一番对话：“雪儿，听说我们读书人读到一定的程度，会有法相，他们好些人法相不是人头就是刀啊，剑啊什么的，我悄悄告诉你啊，我要弄一个和他们不一样的。”

“嗯？

你想弄什么？”

“我要弄个书屋，不对！

弄个书楼！”

“书楼？

为什么？

而且，你弄个书楼，你有那么多书填满它吗？”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书楼要填满，可书不一定要填满啊，我呢，一本书放一个字，这样不就可以填满了吗？

至于为什么嘛，你想啊，弄个书楼出来，别人一看这么多书，多有面啊，然后我再来上一句口头禅，嘿，潇洒！”

“什么口头禅？”

“咳咳，听好了啊，小生平素不善杀伐，向来好为人师，今日请君入楼一观，小生教阁下，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