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被老板的目光整得不知所措,不过老板在和他眼神对上后,也快步走来和他打招呼。
“王立军王老板,”陈墨接过名片,微笑着伸出手,“刚才的事真不好意思。”
他简单打量面前的中年男人,侧背和络腮胡造型显得既潮流又成熟,眼窝深陷眼神深邃,一身得体的制服却难掩健硕的身躯,浑身透露着自信与稳重的气质。
“没关系,喝酒断片儿太正常了,看你们年纪不大,是学生吗?”
“刚高考完,”阿强放下鼓锤,“俺们寻思喝点儿酒通个宵。”
“年轻就是好,”王立军开怀大笑,把手搭在陈墨肩上,“做乐队多长时间了?”
Eric早就回桌上捎来一杯伏特加,此刻他招呼角落的小文凑近,把酒递给王立军。
“半年多吧,但平常自娱自乐,像这样当着别人唱还是头一回,今天添麻烦了,王老板大气,敬一个!”
王立军欣然接过酒杯,招呼众人落座,又搬来椅子和“刀刃”的成员们侃了会大山。
推杯换盏、歌舞迷醉,陈墨看着身旁谈笑风生的人们,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那样遥远陌生。
“键盘手兄弟叫小文,有点内向,但是技术过硬,人品嘎嘎行!”
“艾总超常发挥不考虑去清华?”
“那一会网吧刷夜还去不去?”
“后天比赛加油小伙子们!”
……对了,比赛!
陈墨清楚记得,后天的“城市杯”乐队大赛上,“刀刃乐队”一炮而红。
此后的一段时间,虽然西人各奔东西,但时常会收到一些演奏邀请,甚至签约的机会。
他早该想到,一帆风顺的人生本就是谎言陷阱。
背后一阵拍打让陈墨回过神来,王立军喝下一杯烈酒,面向这帮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相信你们,会赢的!”
接着他转头看向陈墨。
“正常发挥就好。”
陈墨对上他凌厉的目光,看到的与其说是期望和祝福,不如说是忠告。
之后陈墨以练习为由推掉了通宵刷夜,经历了整晚的疲惫,他感到大脑一阵沉重。
“倒霉孩子,一考完试就出去鬼混,一点都不省心!”
一开门,母亲的声音就从玄关传来,尽管嗔怪,但难掩关切。
陈墨没有习惯地顶嘴回去。
他真的很高兴能再见母亲一面。
己是深夜,客厅却开着灯,窗帘还没拉上,电磁炉还在吱呀作响。
陈墨用力拥抱了面前等待一晚上的母亲,拥抱着许久才撒开手。
他看着她乌黑的长发被晚风吹起 看着她的面庞被泪光稀释……上次见到她的面庞,是在葬礼的相片上。
“毕个业怎么激动成这样,饭热好了自己去拿。”
母亲嘴上这样说,却把饭菜端到桌前,然后兀自回到房间。
陈墨再也忍不住眼泪,借着酒劲默默哭泣,哭泣过后把纸巾团成一团丢进马桶里,可忧伤却没跟着流进下水道。
瘫在床上,陈墨扶着额头,想要赶快睡去。
一串消息忽然在脑海中浮现——”造梦者“淘汰播报:淘汰理由:使用未来的网络流行语报告者奖励:一条”造梦者“线索剩余玩家人数:6他确定这不是自己突然胡思乱想,因为每一个字都像烙印在脑中那样精确,甚至轻微有些灼烧。
灼烧感持续一分多钟才褪去,让陈墨睡意全无。
开始有人被淘汰了。
为了填补遗憾而来,却一定要亲手杀死别人的希望,这到底是怎样的游戏?
“看样子淘汰别人还会得到线索?”
陈墨暗自思忖,“来都来了还是先想想怎么隐藏身份。”
己知其他玩家都是以前不认识的人,所以只需要提防新朋友,而对方同样也会提防你。
但由于”梦中人“存在,没人敢轻易报告对方,因为代价是惨重的。
所以只需要把自己伪装成”梦中人“,装作浑然不知地度日,可那代表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伤痛发生却忍受着不作为。
为采撷而来,却不伸折枝手,便失去游戏的意义,和被淘汰没有两样。
这种头脑风暴的感觉让陈墨更加清醒,他在纠结中权衡着如何取舍。
他知道,后天的比赛是个甜蜜的陷阱,如果当初不参加,说不定没有任何人遭受命运的牵连,他就能阻止那一切发生。
可如果不参加,却是首接杀死了挚友的梦想,他不知道他们能否因为不同的选择而活命,也不知道这样的冒险会不会把自己推入险境。
陈墨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凉爽的水流让他暂时安神,他回想起夜晚那首《突然的自我》,回想起半年来和乐队的朋友们练习的点滴,回想起离家出走的父亲和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一切都没有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之前从未熟识的酒吧老板王立军。
他凌厉的目光忽然再次闪现,让陈墨重新陷入不安。
“正常发挥就好。”
这句分别前的话无来由地再一次回响。
也许老板说得对,他不能率先冒险,他一定要做最后的”造梦者“,卸下所有悔恨拥抱三年之后的新生。
屏幕亮起,是西人小群里阿强的消息,“兄弟们,后天比赛咱能赢吗?”
紧接着是Eric十秒的语音和小文的表情包。
陈墨不由得破涕为笑,打字的指尖止不住颤抖。
“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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