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床底找到睡衣的，上面有脚印和可疑的污渍。
心里涌起恶心，我干脆把睡衣和我的工作服一起扔了。
反正都要不久就要回家，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赵承安洗完澡出来，看到我扔衣服就不耐烦。
「叶琴，你就不能节省一点吗？等孩子出生也要很多钱，你把睡衣扔了就算了，工作服扔了，你是不打算上班了？」
「只不过怀孕八个月，你就想偷懒不干活？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我想说我不舒服，或者想说分手。
但今天却觉得好累，可能是没吃晚饭吧。
赵承安又点开游戏，叶柳柳的声音传出来。
「承安哥，谢谢你和我充的648，这个皮肤我早就想买了，爱你哟。」
我嗤笑，赵承安略显尴尬。
「这是给人家小姑娘的新年礼物，而且，她毕竟是你妹妹，你不会和她计较吧？」
他所谓的小姑娘，也快三十了。
赵承安似乎担心我会翻脸，但我却随意说。
「没事，你爱买就买。」
他有些吃惊，也不在这上面多纠结，赶紧转移话题。
「明天初一，你去岳父家吗？」
我摇头。
我和我爸很少来往，关系不算好。
也就前两年他住院，我去看过一次。
怎么今天还提起我爸？
我觉得赵承安因为我的话松了口气。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直到第二天，生物钟叫醒我。
以往很难早起的赵承安却一大早起来，穿戴整齐了。
「叶琴，这个领带怎么弄啊？」
赵承安把领带弄成了一个结。
我习惯性过去帮他整理，却发现更衣镜上有手印。
他也看到了，却装作正常的样子拿纸巾去擦。
「不要用纸，越擦越脏。」
「对了，你的领带夹哪儿买的，我没见过。」


赵承安皱眉，音量不自觉地大起来。
「你不要问东问西好不好，天天疑神疑鬼的。」
「我外面没有女人，这是人家小姑娘给我的礼物，说感谢我当她的健身教练，这不行吗？」
我装出的笑被撕扯出裂痕，心被针扎过，密密麻麻地疼。
赵承安撇开我的手。
「行了，你现在帮我去煮一杯红糖姜茶，等会我带走。」
「记得，一定要戴手套！」
别人要是听了，会以为他是疼惜我。
可我却知道，他是嫌我手脏。
干跑腿之前，我是一名法医。
我不讨厌自己的职业，甚至因此觉得光荣。
一开始，赵承安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他似乎也被人言影响到了。
每次我想抱他，他就让我把手洗干净。
后来怀孕，他就坚定地要我辞职，不然就堕胎分手。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煮了一碗红糖姜茶。
赵承安冷着脸拎着出门，关门前，他发了一条语音。
「肚子疼就乖乖地坐好，我等会儿给你带红糖姜茶。」
砰一声，家里恢复冷清。
叶柳柳又发朋友圈了，仅我可见。
记得我生理期的男人要不要嫁呢？
我面无表情点赞，回复。
嫁吧，祝百年好合。
因为已经决定离开，我起来就辞了工作。
想收拾东西，却发现没什么可收拾的。
只把孩子的衣服找出来，打算单独包在一起。
突然，我电话响起，居然是我爸。
「琴琴，你也好几年没来家里了，今年过来和爸一起吃个饭吧！」
我觉得很奇怪，但因为不想做饭就答应了。
路上买了点礼物，到了后是继母开的门。
只一眼，我就认出坐在沙发上和我爸聊天的人。
我爸一扭头，笑出来，他拍拍旁边的男人。
「琴琴，爸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妹夫，赵承安！」


「啊！」
叶柳柳去捡碎片，手指被刺破。
赵承安马上去找东西包扎。
他动作轻柔，眼睛却故意看向我。
我对此不搭理。
等到大家坐下开始吃饭，饭吃到一半，我爸就嚷嚷着喝酒。
他最爱酒，在他的饭桌上必须喝。
叶柳柳开始撒娇。
「爸，我不能喝，我对酒精过敏。」
又去拉赵承安。
「承安，你给我想想办法嘛。」
赵承安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肯定不能再喝。
但还是拿起叶柳柳的酒杯，却被制止。
叶柳柳笑得柔弱。
「姐姐，我过敏，承安也不能喝了，不如你替我喝吧？」
「我怀孕了，喝不了。」
继母突然插嘴。
「琴琴，阿姨我怀柳柳的时候，也一样喝酒，这不是没事吗？做女人啊，也不能太娇气。」
叶柳柳咬牙，眼圈红了。
「算了吧，姐姐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酒精过敏而已，没事的。」
她的酒杯被赵承安拦下。
「不行，过敏是会死人的。叶琴，你只是怀孕，月份大了喝酒没事的，我早就查过资料了。大过年，不要让大家扫兴。」
叶柳柳给我倒了一大杯。
我眼眶发热，一拍桌子起身。
「赵承安，你什么意思，我肚子里怀的是......」
「叶琴，不要给脸不要脸！」
赵承安起身掐着我的脸，把酒灌进去。
他的手像铁钳，撑开我的嘴。
我只能感受灼热的酒水燃烧我的胃。
等到一切结束，我瘫软在地拼命咳嗽。
跌跌撞撞去厕所，想把酒吐出来。
我爸不关心我，骂了我一句矫情就继续吃饭了。
赵承安看我反应大，皱着眉过来。
「承安，我姐姐就是吃醋了，百度都说，月份大了适量喝酒没事。」
「我从来都没骗过你啊。」
原本还很担心的赵承安露出冷笑。
我肚子疼的不行，似乎孩子要离我而去了。
我抹了把泪，浑身软得起不来，趴着去扯赵承安的裤脚。
「赵承安......我的孩子......」
赵承安踢开我的手。
「柳柳果然没说错，还真是装的。」


我的心像被酒精点燃，烧得发疼。
我不再求救，而是咬牙，半爬着离开。
叶柳柳看着我的狼狈，噗嗤笑出声。
「姐姐，戏不是那么演的，太假了吧。」
赵承安则完全不看我。
我的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渐渐地，我站了起来。
可只支撑到下楼，就晕死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医生说，是好心人送我来的。
因为发现及时，救了我一命，可孩子因为大量的酒精，还有肚子受到冲击，还是没保住。
我摸摸肚子。
原本，我是想带着孩子走的。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了，我没留住男人，也没留住孩子。
对于赵承安，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
第一天的时候，赵承安就发消息问我。
你在哪？
这就闹脾气了？不就是喝了一杯酒吗？
赶紧回家，这件事就算了。
我没回。
后来，他就不说让我回家了。
而是问我琐碎的事。
新毛巾在哪儿？
家里盐没了，去哪儿买？
我也没回。
直到出院那天，暴雪停了，似乎也是想让我安全回家。
我买好了回家的票。
收拾东西出院的时候，我看到赵承安陪叶柳柳去产检。
我们都在等电梯。
「我和柳柳是意外，你别多想。」
「等孩子生了，我就和她离婚。」
叶柳柳暗暗咬牙，假装抽泣。
「姐，你命真好，有个那么爱你的男人。」
我笑笑，看着电梯屏幕的数字变大。
「不用了，我们分手吧。」
赵承安不可置信加大音量。
「分什么手，我就只是和她生个孩子而已，你至于要分手吗？」
「叶琴，你现在怀孕了，分手了你又能去哪儿？」
赵承安的视线突然放在我的肚子上。
「等等，你肚子怎么变小了？」


我手上的礼盒一松，摔在地上。
而赵承安的身子也僵硬一瞬。
「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爸左右看看。
「你俩认识？」
赵承安正要张嘴，我没有勇气听他的解释，索性抢先开口。
「我之前在健身房办卡，他是教练。」
我偷瞄他。
赵承安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抿唇。
他不高兴了？
就在此时，叶柳柳出来挽住了赵承安的手。
她勾唇一笑。
「姐，现在我也结婚了，摆脱单身一族咯。」
叶柳柳还觉得不够，扭着腰过来给我看她拍的结婚证。
那本鲜红的证件，是我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
我咬着牙，压抑着颤抖的身体。
赵承安难得想安慰我，他凑过来，小声说。
「叶琴，我只是为了帮柳柳应付催婚，和她没有感情的。」
「结婚了也可以离，等年后民政局上班，我就去离婚。」
我咽下苦涩。
「不用了。」
然后错开他，去洗手包饺子。
餐桌上，放着一杯红糖姜茶，已经冷了。
我爸估计想尽一点父爱，开始没话找话。
在他的印象里，我没有结婚，所以给我说了好几个同事的儿子。
但却在看到我的孕肚后，没声儿了。
也是，我和赵承安的事，他不知道，所以也没认出来。
「你怀孕了，孩子他爸呢？」
我的饺子馅太多，撑破了皮。
「他死了，来不了。」
话音刚落，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所有人转头，看着赵承安。
而他脸色阴沉看着我。
但到底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