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卧室内，一时寂静不已。

姜承炎一身黑色浴袍，看着乔素的眼底却满是冷淡。

“现在还不到时候。”

乔素闻声，一步步朝着他走过去：“那什么时候才到？”

“不要闹，我明天还有工作。”

姜承炎没了耐性，出了房间，去到隔壁客房睡。

又是死一般的寂寞。

乔素哪儿还睡得着，她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夜色，喉中都是苦涩。

翌日，太阳穿过窗户照进房间。

乔素收拾好照常去学校上课。

办公室里。

同事们讨论着谁生了二胎，要去喝酒。

有人问乔素：“乔老师，你结婚有三四年了吧，什么时候要孩子？”

乔素脑海中闪过姜承炎说的话，强颜欢笑道：“不急，过两年再说。”

“再过两年，年纪大了，生孩子困难哦。”

乔素一整恍惚，同事们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

她拿着笔，不觉再白纸上写下了一段话——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

下午没有课。

乔素走出校门，却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苏芸的丈夫戚群义。

戚群义似是专门在等她：“能聊聊吗？”

乔素点头。

两人走在林荫树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戚群义许久才开口：“苏芸怀孕了，但我和她已经分居两年。”

乔素愣住，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苏芸和戚群义结婚后，生活幸福，却没想到一切不过都是外人看来。

戚群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身侧所有的阳光。

他偏头看着乔素，眸色深沉：“我后悔了。”

乔素知道他后悔什么，只是这世上后悔无用。

“群义，这件事，可能你需要和苏芸好好谈谈，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她连自己的婚姻都照顾不到，哪儿能兼顾别人的事。

乔素先一步离开了。

戚群义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还没说完的话，又吞回了肚中。

......

乔素没有回家，她开车去了姜承炎的老家，照顾他的母亲。

姜母年纪大了，只想留在老家安稳过日，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回城里住。

乔素每个星期会抽两天时间看她。

姜母看到她来却没什么好脸色，小声和保姆张妈嘀咕：“占着鸡窝不下蛋，不知道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乔素在一旁听着这些，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四年了......

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姜承炎，好像从来没把她当成过自家人。

乔素走到外面，给姜承炎发消息：“来趟妈这里吧。”

消息一如既往石沉大海。

六点多，姜承炎才开车赶到这里。

他一走进客厅，姜母就欢喜的不得了，忙让他坐下。

“我儿子工作辛苦了。”

姜承炎目光落向不远处，乔素正忙前忙后的收拾。

他走过去，皱眉：“这里不是有保姆吗？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乔素停下擦杯子的手：“妈说我生不了孩子，你和她解释一下吧。”

姜承炎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他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乔素面前：“签了吧。”

乔素低头，手中杯子一下摔落在地。

文件上，写着偌大的几个字：离婚协议书。




包厢中再没了之前的热闹。

乔素一张脸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

苏芸好像这时才清醒过来，她眼底带泪笑着说：“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吗？”

话落，没等乔素回答，她看向远处的姜承炎。

“承炎，你看我把你家素素吓到了。”

姜承炎没有说话，看着乔素的眼底尽是道不清的意味。

乔素也看着他，包厢里在这一刻寂静的可怕。

“好了，乔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喝酒......”

班长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聚会结束后。

乔素离开时，苏芸跟了过来，挽住了她的手。

“素素，我是真羡慕你，你家庭美满，承炎帅气又多金，不像我，爸妈不疼，现在群义也不要我了......”她说着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前面姜承炎的背影上。

乔素记得这些话，几年前她也曾说过。

那时候，她为的是让自己放弃戚群义。

这次，她是想让自己放弃姜承炎......

乔素缓缓拉开苏芸挽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我不能把承炎让给你。”

话落，她不去看苏芸的脸色，快步朝着姜承炎走去。

苏芸看着乔素离去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狠厉，她攥紧了拳头。

“你不让也得让！”

......

乔素追上姜承炎，在他上车前，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们谈谈可以吗？”

姜承炎漆黑的眸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但答案在不言中。

乔素喉中一哽：“就算离婚也该好聚好散，不是吗？”

最终，姜承炎妥协了。

两人在附近一家安静优雅的餐厅包厢落座。

乔素望着坐在对面神情淡漠的男人，没有问苏芸的事，而是温和开口。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姜承炎眉宇间都透着不耐：“你要什么补偿，可以提。”

一句话，让乔素喉咙酸涩不已。

许久，她哑声说：“我要你也爱我一回，可以吗？”

姜承炎愣住，接着就听她又道：“我要你把我当老婆，当恋人爱一回。”

时间一刻的凝固。

紧接着，姜承炎冰冷的四个字如冰针一般刺入乔素心头。

“我做不到。”

眼泪险些落下，乔素不敢再去看他冷冽的脸，“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呢？”

又是一阵沉默后，姜承炎才开了口。

“因为她嫁了人。”

乔素脑中轰得一声，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心中自始至终装着的人都是苏芸。

当初他和自己结婚，是因为苏芸。

如今他要和自己离婚，也是因为苏芸。

“你是真的很爱她，也是真的很残忍。”

乔素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悲凉，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出餐厅。

外面飘着小雨，她抬头看着黑沉的天空，忽然好羡慕苏芸。

羡慕她不仅仅能够嫁给温柔的戚群义，还能有姜承炎一直的深情......

鼻间一湿，乔素低头一看，鲜血止不住的落下。

她习以为常用纸巾擦去。

等鲜血止住，她没有回家，而是搭车去了东正教堂，当初她和姜承炎结婚的地方。

教堂里面还亮着灯，牧师正看着书。

他认识乔素，放下了书：“乔女士。”

乔素走到他的面前，行了见面礼，看着偌大的教堂，眼底满是落寞。

“陈牧师，我想在天使那里预留一个位置。”




回去的路上，窗外冷风呼啸。

车内是死一般的静谧。

乔素翻看着手上的离婚协议，现在住的弋江别墅归自己，还有四年的夫妻共同财产也全都归自己......

这个协议，她挑不出任何错。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要离婚吗？”乔素合上协议，声音沙哑的仿佛不是自己。

姜承炎不冷不淡回：“感情到了终点，离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乔素目光落向窗外，眼眶泛红。

许久，她说：“承炎，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也是，我不想离。”

姜承炎看着后视镜中乔素苍白的脸，墨瞳深邃。

“她怀孕了，我要给她一个家。”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直击向乔素。

她看着姜承炎：“她是谁？”

姜承炎没有说话。

乔素红着眼，一字一句问：“那我的家该怎么办？”

说话间，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姜承炎看到乔素这样质问自己，心中从未有过的烦躁。

眼看到家了，他将车停下。

“下车吧，考虑好了，给我回复。”

乔素走下车，外面正飘着蒙蒙细雨。

她看着姜承炎的车在视线里一点点消失，只觉他也离自己远去了。

回到家，屋子里空空荡荡，一片冷清。

乔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抗到了天明。

天色将亮的时候，姜承炎回来换了一身衣服。

他看着一直坐在沙发上的乔素：“这里我不会再回来。”

“你要去哪儿？”乔素抬头看向他。

姜承炎眸色渐深：“有些话说太清楚，对你我都没好处。”

话落，他摔门离开。

寂静的别墅在这一刻越发的冷清了。

乔素因要上课，去了学校。

坐在办公室，她听着外面学生们欢声笑语，神情恍惚。

她还记得自己的学生时光。

那时，她还不认识姜承炎，也谈过一段恋爱，只是那段恋爱最后走向了无疾而终。

手机信息响起，乔素慌忙打开，眸色暗了暗，是以前大学微信群信息。

曾经的班长说要聚一聚。

乔素没有回复，关了手机。

晚上回到家。

乔素没有吃饭，疲惫得坐在沙发上，双目空洞。

忽然一个电话打来。

接过，里面传来苏芸带着哭腔的声音：“素素，我和群义离婚了。”

乔素听到这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芸哽咽着又道：“我现在在同学会，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好。”

金盛酒店。

乔素刚到门口，忽然看到一辆熟悉的布加迪，

是姜承炎的车。

乔素不明白他怎么也在这里，没有细想，她径直朝着苏芸所说的包间过去。

华丽的包厢外，乔素刚推开门，就见里面坐满了从前的同学。

而苏芸坐在一群老同学中，哭的梨花带雨。

“小芸。”

乔素出声喊道。

苏芸听后，忙起身朝着她扑了过来。

“素素，我好难受，他不要我了。”

乔素是第二次见她这么伤心。

她还记得苏芸第一次伤心，是因为她爱上了戚群义，而当时戚群义是自己的男友。

“不要伤心，你怀孕了，不要喝酒。”乔素闻着她身上的酒气，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苏芸却突然拉开与她的距离，当着一众人的面，含泪道：“素素，你把姜承炎让给我，好不好？”

一时间，万籁俱寂。

乔素目光空洞，她就看到包厢的门被再次打开，进来的正是姜承炎。




林昌大学，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点点之下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乔素下课后，望着那些青春的身影。

她忍不住拨打电话给姜承炎。

电话那头迟迟才接通，里面传来姜承炎冰冷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事？”

“今天是情人节，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一起吃个饭，约个会。”

姜承炎声音冷淡：“下次。”

又是下次。

姜承炎除了说下次，就说改天，还有以后......

乔素眸色逐渐暗淡下来。

人生有几个下次，有几个改天，又有几个以后？

她对电话里问：“下次是那次，改天又是哪天，以后是多久？”

可电话那头的电话早已挂断。

乔素听着那头的忙音，抬头看着树叶间隙的阳光，喃声说：“我也知道，你不是没时间陪我......”

她与姜承炎恋爱一年，结婚四年，但在这五年里，她一直知道姜承炎心里藏着别人，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

乔素还记得姜承炎向自己求婚时说的那句话。

“我可能给不了你爱，但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当时，她觉得生活在一起，总会有爱。

可现在才发现，有爱，才会有生活。

......

下午。

漫猫咖啡厅。

闺蜜苏芸一脸幸福地坐在乔素对面，给她看手上的戒指。

“我怀孕了，这是我老公送我的情人节礼物。”

乔素看着她脸上洋溢地笑容，由衷羡慕：“戚群义对你真好。”

苏芸听后，目光落在乔素的身上：“姜承炎没有给你送东西吗？”

“他这人可能都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乔素有些心虚地回。

苏芸不以为意：“怎么会，我看他公司还推出了情人节限定礼盒呢。”

乔素喝着杯中咖啡，嘴里只剩下苦涩。

两人住在一个别墅区，于是便一同回去。

在分岔的路口，苏芸忽然叫住了乔素。

“素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说我要什么东西，你都会让给我，对不对？”

乔素愣住，回答不出。

苏芸见状，嘟着嘴：“我就是开个玩笑。”

话落，她朝着乔素摆了摆手离开。

乔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许久才回家。

跟往常一样打扫卫生，准备晚饭。

姜承炎有洁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因此家里没有请阿姨，什么事都是乔素亲力亲为。

晚饭准备好，可是等了很久姜承炎都没有回来。

饭菜热了又热，直到凌晨，门外才传来声音。

乔素听到开门声，连忙从沙发上起来。

门口，姜承炎一身挺拔的西装走进来，眉眼中都透着冷清。

乔素忙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外套。

“怎么现在才回来？”

“加班。”

冰冷的两个字从姜承炎口中吐出，而后他看也没看乔素，径直去到楼上浴室。

乔素站在原地，正准备将手中外套挂好，就看外套上沾着浅浅的红印。

乔素的手一颤，什么也没说，挂好了衣服。

夜色如墨，乔素衣衫单薄的站在阳台上。

姜承炎迟迟才从浴室出来，看着她消瘦的背影。

“怎么还不睡？”

乔素转过身，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我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