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们分别之后，我来到了长远资本的大厦。

等到了我的目标人物，姚远，长远资本的法律顾问之一。也是我们制定计划前，一个可以接触的人物，少数还有良心的人。这些年来根据调查，长远资本的慈善法律业务都是他在负责。他本人也很少参与公司的吞并计划，反倒是经常建议公司做法律援助。

先是替公司员工打官司，后面波及到了农民工，风评很好。

之所以让我独自前来，就是一旦督导组落在青藤市，那就会打草惊蛇，那时候接触姚远，就麻烦了。

我是以姚远老乡的身份来接触他的，由于姚远帮助很多普通人打官司，所以这些人里找一个接触不难。尤其是老乡，姚远更是照顾。

见到我之后，姚远还是比较热情的，可能和他的性格有关系，立马招呼我去吃饭。

到了餐厅以后，他直接开门见山。

“你和我一样也是法律专业毕业呀，怎么就搞起会计了呢？”

“嗨，远哥，我也不瞒着你了，我被处分过。不能在当律师了，就想着那时候我学会计还行，就试着看看。”

我没有立马和他表明自己的身份，这会吓到他的，并且也会容易惊动到长远资本。

这么多年我不信青藤市没有举报的，省里面没有调查的，但还是纨绔不化，是因为什么？证明这里有很深的保护伞，挖不动。

姚远在这里肯定也是失望的，他在长远资本也是能想着帮助更多人吧。不然和长远资本作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再说了，我说了，他也未必会信。电视剧里那种亮明身份，证人立马帮着你偷证据的剧情，实属扯淡。

为了不让他怀疑，我才故意说的会计。不然法务部接触到的文件太多了，其中有没有违规操作的事情，懂行的人只要认真去查，一定能发现问题。

任何法律性的风险是没办法做到完全规避，只能说是尽量合法避免。

姚远静静地听我说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和我说。

“我记得有一家公司的会计进去了，你可以去试试。但记住，不能乱来，要守好本心，做好分内的工作就行了。”

“我明白，谢谢远哥，要是我真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

我没有嫌弃不是长远资本，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机会，让姚远看到我能力的机会。他现在有警惕心很正常，要是没有那才奇怪。

再说了，要是这么简单就进入到了长远资本，那这里早就成筛子了。

吃完饭后，姚远非要陪着我去租房子，什么都是他亲手办理的，当看到我身份证的时候，姚远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态度也是缓和了许多。




这些人很不客气，我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快被拧断了。

“你们要做什么？”

“老实点，有人举报你强奸，现在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说着他们就把我带走了，我知道，这是高长远的手笔，他知道了我还在继续调查，这是给我的警告。

带到局里之后，我被上了手铐，坐在审讯室里。

“姓名。”

“陈海。”

“年龄。”

“三十二。”

“工作单位。”

“长远集团。”

“知道为什么把你抓进来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老实点，我们要不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能把你找来吗？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等到我让你开口，性质就不一样了。我这是再给你机会，懂吗？”

那个警察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的冲着我喊了起来。

“抱歉，我真不知道。”

我这时候只能咬死不认，这是警方管用的套路。如果他们真是确凿无疑，就不会用这种语气来审你了。

无非就是想逼你承认罢了，现在的手段温和多了，诱供。我之前处理过职务犯罪，那些警察就是生生把人打到服气，画字签押的。

他们用的招数，哪怕是自己人都扛不住。

“给你脸了是吧，自己什么逼样自己心里不清楚？别逼我们上手段。”

警察开始吼了起来，看了一眼监控，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了。

我依旧默不作声，随后警察立马站了起来出去了一会，我就看到电子烟的红外线灭了。回来之后，他手里拿着胳膊粗的警棍。

陪审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抽着香烟看着我。

另外一个则是狠狠的打在了我的身上，一边打一边说。

“说不说，说不说！”

我咬着牙看着他，露出了一抹笑容，他打的更狠了。我知道他不敢下死手，我要在这里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一个强奸罪就想糊弄过去，督导组不是吃干饭的。就算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对督导组的人下死手。南方的那件事还历历在目，当初牵扯到的官员就有一百多人。那时候已经不管参与的多深了，只要和案子有关的人全都抓了。

督导组，不是谁都能碰的，碰了就必死无疑。

“你最好祈祷你有强硬的背景，要不然，你会去吃牢饭的。你也不想想你背后的人为什么自己不敢动手，让你来，年轻人想立功我理解，可也要有那个命才行。”

我抬起头脸上遍布血丝，看向了对方。

或许是被我吓到了，那人停了下来。

“陈处长，何必呢。你说咱们好好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好吗？你非要来调查这些东西，兄弟只能这么对你了呀。”

高长远的声音传了出来，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是一个两杠两星警衔的领导，警察看到他们后就离开了房间。

高长远坐了下来，看着我的样子，唏嘘了起来。

“陈处长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弄的如此尴尬呢？”

“我没看出来你是想和我交朋友，这么不坦诚，我总要给自己一点保障吧？”我看向了高长远，没有丝毫的畏惧。

高长远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他点燃了一根香烟，许久才开口。

“你想要什么保障？”

“我总要知道你们这艘船有大，万一经不起风浪沉了怎么办？”

“可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想要调查我的？”

“那就看你敢不敢赌喽。”

“陈处长，你说我要是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公布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呢？”

“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着我的样子，高长远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还装？陈处长我就说一开始你怎么就那么容易上钩了，害得我以为周雅雯的安排有问题呢。没想到，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色狼呀。啧啧啧，权色交易，帮人谋取职位和利益，不正当的进步，你厉害的很嘛。”

我听到这里，心中明白那个电脑硬盘还是被他们给复原了。

里面的内容被他们得到了，我露出了无所谓的神色。

“一些虚构的东西你也当真，高老板也不想想，如果这些是真的，能让你发现吗？”

“是呀，本来我也不相信，可是没办法，人要做点什么总是能留下点蛛丝马迹的。这个房子可不是你租的，而是来自一位女士，现在她进监狱了，啧啧啧，你猜她留下这个是做什么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看着对方，有些压不住火了。

“没什么，你不是想上船吗？好呀，拿船票出来，我就让你上船。”

说完之后，高长远留下了一张纸条直接离开了。




当我举报给市纪委之后，市纪委那边很快就展开了行动，在省纪委的陪同下一同前来扫荡。

浩浩荡荡的几十个工作人员把办公室都给占了，正当我以为这件事情会给长远资本带来冲击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资料上的内容竟然没有搜出来一处，也就是说，长远资本合理合法。那些举报，成了子虚乌有。

同时，公司的法务部找上了我，姚远失踪了。

这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法务部的人将我带走，我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报警。我不相信他们敢对我下手，同时也是想见见幕后的老板。

我被带到了一个会所里，其中的帝王包很是辉煌，进去之后，法务部的人就停留在了外面。

里面有两个保镖矗立着，另外一个男子抽着雪茄笑呵呵的看向了我。

“陈处长，幸会幸会呀。”

“高老板，这么大张旗鼓的请我来，不会就是给我打个招呼吧？”对方连我的职称都知道了，证明我的资料已经落在他们手上了，继续隐藏意义不大。

都是聪明人，装傻只会让人笑话。

“哈哈，陈处长爽快人，这几天陈处长玩的可还尽兴？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要是金大牙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定让陈处长满载而归。”

我懂这意思，无非是政治收买罢了。我作为先锋人员不可能把这里调查个一清二楚，但是需要有成绩来给督导组交代。

这是想拿虾兵蟹将来收买我，堵住我的嘴。

“资料是你故意泄露给我的？”

“哈哈，不让陈处长真天真的以为一个刚进来的实习生，能接触到那么多机密吗？要真这么容易，长远资本还有今天吗？陈处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

高长远说着倒了一杯茶推了过来，在会所里喝茶，也真是够有情调的。

“高老板手眼通天，佩服的很。”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开始喝茶。

“陈处长，这就对了，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大家坐下来一起喝喝茶，做个朋友不好吗？”高长远的笑容意味深长。

“那不如高老板给我讲讲，我该避免哪些调查？”

“哎，何必呢，陈处长，你说你一个月赚几个钱，这么拼命？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让人搜了你的录音笔吗？”

高长远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替我惋惜。

我心中顿时生出不安来，我没想到他身上有最新款的钢笔录音笔他都知道。这让我觉得，我在他面前毫无秘密。

“陈处长，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高长远拿出了电脑，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混蛋。

“怎么样，好看吗？你说，这视频要是流传出去，或者女主角报个警，啧啧啧，陈处长还有前途吗？”

高长远的声音伴随着视频画面的扭动，让我沉默了下来。我就知道这么拙劣的偶遇不会是高长远的手笔，他是故意的。

所以后面周雅雯手机暴露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引我上钩，吊着我。让我相信周雅雯，从而被掌握行踪。

他起身来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处长，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在这里好好玩一场，我也会送点礼物给你的。”

我思索良久，终于还是点了姑娘，尽情的放纵了一场。




晚上，周雅雯就搬来和我一起住了。

如今我们的名义是情侣，周雅雯问我为什么还要继续按照原计划走，去潜伏。

“现在他们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暴露了，我如果有改变，他们很可能就会怀疑上你，所以，只能如此。”

对此，周雅雯也很是感动。

去上班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公司竟然是一个放贷公司，怪不得会计会被抓进去。这种公司，会计是最容易顶包的了。

这里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根据我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都跑不掉，全都是违法犯罪的份子，身上都背着事呢。

老板叫金大牙，具体的名字没说，也不让问。

他见了见我，就说了一句话。

“远哥介绍来的，行，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之后就把乱七八糟的账单都丢给了我，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来理清楚分类，大致算出来了这些人的利率，利益竟然高达百分之五百。

借了一万块，到最后利滚利竟然需要还五万块的利息。

我感到极其的痛心和可怕，这还只是青藤市的冰山一角，在过去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之中，这种违法的高利贷属于重点打击对象，可是在青藤市竟然合理合法的存在。

到最后的结果，只是处理进去了一个会计而已，触目惊心。

几天的时间，我都在分理账目，收集证据。

也是接二连三的和姚远在一起喝酒，一起吐槽这个世界。

周雅雯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那些人压根就不露面。我让她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可她还被反向威胁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这些人的反侦察意识太强了。

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督导组就要过来青藤了，可我要是没一点线索，督导组就会很被动。毕竟，现在里面有他们的人，督导组掌握的消息他们肯定也知道。

于是，我检举了这家公司，必须以乱制静。

这家公司和长远资本没什么所属关系，只是过去长远资本手里的拆迁项目，这些人是强拆人员，金大牙也是因此拿到了第一桶金。

原本以为事情会很麻烦，但我的目的是离开这家公司让姚远暂时把我安排在法务部就够了。

可谁知道警察竟然把这里连锅端了，金大牙也是被送了进去。

这不由得让我疑惑起来，难不成是青藤市的领导知道了督导组要来，所以对这些举报上心了？虽然奇怪，但也没在意。毕竟，金大牙不过是个小虾米，抓了也就抓了。

很快，姚远就把我安排在了法务部里，事情顺利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同时，我也是能接触到很多重要文件，合同里面有赤裸裸的漏洞。

我来不及多想，就把这些合同悄悄拍了下来，作为资料存储。

我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这么快就拿到证据了，当我联系了领导之后，领导经过沉思，让我把资料举报给市纪委。

做一次打草惊蛇，也给督导组提前介入一个充分的理由，毕竟还是要团结省委的同志，不能起分歧。督导组终究不是巡视组，没有强制性的权力。




到了半夜的时候，我按着记忆来了一个小区找到了一个出租屋，输入密码进去后找到了一部电话打了出去。

“他已经相信我了，那些资料果然是鱼饵，钓我上钩的。我们的电话估计已经被监听了，我的汇报内容他们都知道。”

“这次的对手很强劲呀，看起来这青藤市的水不仅深而且很浑。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你要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白。”

挂断电话后，我将卡拔了出来直接烧毁。

这个安全屋启用之后就要废弃掉了，高长远不是傻子，肯定能查到这里。

好在，早有准备。将电脑里的资料删除之后，我将电脑砸碎了，带出来分开丢到了垃圾桶里。

十分钟后，看着手机里跟踪软件在闪烁移动，我心里有了答案。

果然，高长远不放心，来做了最后一道防护墙。这样也好，你都能玩空城计，我也可以。

点了一下之后，定位红点就消失了。当初安装的时候我就做了准备，可以将定位芯片烧毁，很难查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芯片。

高长远，希望里面的内容能给你一个惊喜。

让我奇怪的是，我再也没有见过姚远了，周雅雯也是消失不见了。

这让我的内心有些许不安，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我牵连了。

我的账户上多出了一百万，高长远说这只是见面礼，接下来我在青藤市的消费，他都买单了。

不得不说，高长远是真的舍得本钱。玩乐了三天之后，我终于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长远资本的背后牵扯到了一个副市长，天明区的区长，公安局的副局长都被牵连其中。这些消息，在娱乐场所多多少少都有点影子。

但光有这些东西是不够的，必须要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行。

我打听到了一个旧城改造项目，这是三年前青藤市的一个改造项目，对于天明区的老旧城区进行革新改造，项目资金高达两百亿。

各项利润分工就更不用说了，据说长远资本就是因为这个项目才彻底奠定了在青藤市的地位。

但奇怪的是，当初这个项目不仅死人了，而且实际承包商不是长远资本。最重要的是，这个项目烂尾了一半的工程。

虽然只有一些零碎的信息，但我大概能拼凑出来具体的事情了。

长远资本通过非法手段招标到了这个项目，拿到足够的利润之后就分包给了下面的公司。但是因为资金不足，导致后期烂尾。不过这时候已经和长远没什么关系了，就算是去告也告不赢。更何况，政府里还有长远资本的人。

问题是，这种项目都有监督部门的，明确规定了不允许这么操作，就是避免遇到这种情况，通过关系拿到项目，转手当个二手中介卖个高价。

这其中的监管部门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当初死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里面有太多的秘密了，我感到的了深深地棘手。

如今我是隐藏式调查，遇到的阻力太多了。两百亿的改造，政府背负的外债远远不止这么多。

银行就任由政府的这笔贷款烂尾？项目没有收益？这笔钱一个分行的行长是承担不下来的，就算转给城投背负，也不至于一点浪花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里面有权钱交易，让人闭嘴了。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

“谁呀？”

“居委会的，例行检查。你是不是叫陈海，在这里租房了，我们要对外来人员进行登记的。”

这倒是正常，有些地方的确是对外来人员管控的很严格。

当我打开门之后，立马冲进来了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把我按在了地上，用枪抵住了我的脑袋。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