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他都要拿出家里大半积蓄捐给震区失学儿童。
因此，我家一直很穷。
如今，更是连爸爸的医疗费都付不起。
我不后悔，也知道爸爸不会后悔。
醒来时，医生没有跟我提钱的事。
我去缴费窗口掏出几块钱想先交点，却被告知医生帮我垫了医药费。
可护士告诉我，烧伤严重，肯定还要好几次手术。
她让我回家筹钱，找家里的亲戚借点也得把命救回来。
可我家亲戚都死在地震里了。
绝望之下，我回到家，拿仅有的五块钱买了些熟黄豆，接了水。
买不起车票，我就靠脚走到京城。
我走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才到了法院门口。
望着公正的天平图案，我悲愤跪下：“这天底下的公道难道真的姓唐吗？”
“你们把这个奖章收回去，还我一个公道好不好？”
法院门口的人不多，警卫一眼就看到我。
他刚想驱逐浑身狼狈的我，眼神却定格在我手中的奖章上。
十五年前，唐川大地震何其惨烈，当年涌现出无数英雄。
他们英勇牺牲，被授予了抗震英雄奖章。
警卫心头一震，连忙将我扶起，拿了面包和水给我，就撒腿往法院里跑。
没多久，有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
“高院长，就是她说有冤情。”
“她手上还有两个抗震英雄奖章！”
我觉得男人眼熟，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我爸的学生！
他是高三五班的班长高杨。
当年爸爸住院，他还带着几个班干部逃学，代表全班来看望我爸。
毕业那天，我记得他哭得最狠，砰砰砰地给爸爸磕了三个响头，说：“赵老师，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爸妈都在地震里去世了，从此以后，您就是我亲爸！”
高院长紧蹙着眉头，柔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为谁申冤？”
“你放心说，这里是京城，我就是法院院长！在这儿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他也看出了我身上的伤，心疼地让助理
没死。
他进门就杀了猪，猪圈里流了一地的血。
爸爸尖叫着大哭，可唐强只把这些痛苦当做伴奏，把我家砸得七零八落。
他在柜子里找到爸爸的教学笔记，抬手就撕。
我扑上去抢，被他一脚踹飞，胸骨好像裂了，连呼吸都在痛。
唐强打开打火机，把所有笔记堆在一起点燃。
一直痴呆的爸爸突然恢复了神智，疯了一样扑进火里抢。
火苗攀上他的身子，把他烧成一个大火团。
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痛一样，死死地抱着燃烧的笔记本。
唐强也不救人，反而像看戏一样哈哈大笑。
“真是个傻子！为了几张纸连命都不要了！”
只有我知道，那几本笔记就是爸爸的命！
里面记着爸爸几十年的教学经验，他是想把这些东西传给下一代老师啊！
连神智不清的时候，他都没忘记！
爸爸被救出时，卫生所说是重度烧伤，要么去大医院，要么等死。

4.
我掏空了家底，带着爸爸去镇上的医院做手术。
手术结束，医生让我补交费用。
我掏了掏破洞的口袋，低下了头。
他看出我的窘迫，温柔地把我领到休息室：“你这孩子，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
“眼睛熬得通红，先睡一觉吧！”
我在休息室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十五年前，妈妈刚办完葬礼。
我哭得撕心裂肺，爸爸给我办了三年休学。
我们唐川的家因为地震成了一片废墟，爸爸也因为救学生重伤进医院。
那一年，唐川高考，爸爸带着一个高考班。
我没看住爸爸，让他偷偷溜了出去。
他回到唐川中学高三五班，吊着骨折的胳膊，绑着纱布，给学生们讲高考重点。
高三五班考得很好，爸爸却在那一年之后精神越来越差。
我知道，他每一夜都在失眠。
梦里是牺牲的妈妈和他没救出来的三个学生。
再后来，他就被诊断出老年痴呆。
记忆消失了，可他骨子里爱学生的劲儿还没消失。

上一撒：“拿着钱赶紧滚吧！这些钱买你们两条贱命都够了！”
我不肯，扑到店里的老电脑上找监控，却被唐强抓着头发拽起来。
他把烟头在我的后颈按灭。
火星烫得我尖叫，挣扎。
可他的手如同铁钳，牢牢地压着我。唐富当着我的面把电脑上的监控录像删的一干二净。
我眼睛瞪得要出血：“不许删！你们敢做还不敢当吗？”
“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哈—— ”唐强冷笑，“这天底下能让我付出代价的人还没出生呢！”
店主把我往外推：“你这闺女，干嘛跟他们硬碰硬！拿着钱赶紧走！”
唐强大步上前，提起桌上的酒瓶对我一砸：“赶紧滚！一副穷酸样，看着就晦气！跟那老狗一样恶心！”
“你要是想闹就去闹！老子倒想看看谁敢帮你伸张！”
我头上的伤口裂开，血浸满了纱布，只觉得头嗡嗡地像要裂开。
“我不信！”
店主也气了，重重的推我：“你还想闹大？闹大了我的店也开不下！到时候，你给我赔啊？”
“滚滚滚！你不要赚钱，我还要吃饭呢！”
我滚下台阶，缩在墙角。
失血过多导致我眼前一阵黑，可我心里却燃起了火焰。
没有证据，用法律制裁他们十分困难。
可唐家村有村规，里面明确说了随便打人是要被打板子的。
村长德高望重，最维护村规，我相信他一定会为我和爸爸主持公道！

2.
我顶着一头血跪到村里祠堂。
祠堂上挂着天地正气，村长站在我面前一脸为难：“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证据啊！”
“张家丫头，你别多事，别做那颗毁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村规虽然说了打人要受罚，可谁也没看见唐家兄弟打人啊！”
他扶我起来，递给我手帕：“擦擦脸，你听我说。”
“你爸呢，他年纪大了，而且脑子不清醒好几年了，他指不定是在哪摔了一跤。”
“唐家那两兄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凶了点，但绝对不可能
了。
爸爸年轻时学富五车，一辈子鞠躬尽瘁，燃烧自己点亮别人，最后却落到神志不清，被人当狗骑的地步。
这就是这天底下的公道吗？
我不信！
3.
唐富发现了我，我想跑却被他拦住。
村长不敢帮我，早就跑没影了。
唐富抄起香炉就对我一通猛砸，沙包一样的拳头像雨一样落下来！
“小兔崽子偷听老子说话是？”
“真是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跟你爸那个老狗一样讨人厌！强哥说的对，就该把你打死才好！”
我缩成一团，艰难地抵挡着。
唐富越打越上头，力气越来越大，我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打死我！
可我不能死！我死了，真相就会被永远埋葬！我爸的屈辱一辈子也没法被洗刷！
我大喊着，竭尽全力，嘶声力竭，把烧烤店发生的事情细节对所有人说出来。
唐家村不大，祠堂周围住着那么多人家。
只要有一个人信我帮我就行！
可唐富却说：“你放屁！她家穷得响叮当，他爸趁着我喝酒碰瓷！”
“我跟她家无冤无仇，干嘛要打人？”
“肯定是她自己在家虐待亲爸，再把人放出来讹人！”
村里人人知道，我家一直没钱。
我爸脑子不好，赚不了钱，不生病花钱就是万幸。
我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没凑齐。
唐富的话显得特别真实，全村人都信了。
他们不仅不救我，还拿石头砸我，骂我是扫把星，白眼狼。
唐富离开后，我拖着一身伤爬回家里，不敢出门。
因为只要我一出门，就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忘恩负义。
他们发泄着情绪，完全不会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
爸爸因为碰瓷被愤怒的村民从卫生所赶出来，躺在床上天天发高烧。
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可我只能缩在家里，翻着高二的旧课本。
我想好了，只要家里那头猪再长两天，我就把猪拉去镇上卖了，给爸爸买药。
等爸爸好了，我就接着告！
可第二天，唐强带着人上门，就为了看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