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守孝时，竹马和庶姐在灵堂厮混在一起。
我浑然不知。
直到侯府失火，他为了救姐姐把我丢在火场。
我才察觉二人私情，心死自毁婚书。
后来宋昭来寻我商定婚事，我已经带着嫁妆南下。
可明明是我成全了他，宋昭却发了疯……
1
我拖着病躯，拿着崔氏与母亲的书信寻到父亲。
崔氏与母亲是闺中密友，当初属意我做她的儿媳。
奈何我那时一心倾慕宋昭。
直到姐姐纵火，与我鱼死网破。
把所有真相摆在面前，我才大梦初醒。
在我满心满眼等宋昭娶我时，他和姐姐已经缠绵了两年。
每一次他玩味看向姐姐的神情。
都是透过我，与她不可明说的私情。
我心头止不住的恶心。
真脏啊。
冷笑一声，却止不住鼻头发酸。
屋里的火炉映照在我和父亲的脸上。
他扫过书信一眼，有些诧异的抬眸。
我沉默不语。
把怀中和宋昭的婚书丢进火炉，看着它被火舌吞噬殆尽。
爹爹叹息一声。
“崔家是大世家，你能嫁给崔少卿也算是让苏家门楣生辉。”
“这些时日你安心待在府上，爹爹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火焰摇曳，光芒渐微。
我抬手抹去悬挂的眼泪。
“宋昭和姐姐很是登对，怕是不用同他说。”
“到时候他娶不到我，自会娶姐姐。”
提到姐姐，父亲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你姐姐被黑烟呛伤，如今还不省人事。”
“醒来怕也是废了，宋昭怎么会要她？”
我眨了眨眼，有些讥讽的扯起嘴角。
“爹爹，姐姐可是为宋昭落过胎。”
“那胎儿如今还放在自己院里的佛龛附近呢。”
2
前一日，嫁衣送上门。
和宋昭纠缠两年的姐姐急了。
纵火前发生的一切，犹如风暴般突然。
我正低眸看着嫁衣上的金丝，感叹技艺精湛。
门扉陡然打开，姐姐站在门口幽幽看我。
我摸着嫁衣的手一怔，不解的看向她满眼是泪的脸。
她款步而来，扯着嘴角朝我落寞一笑。
“苏浅浅，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他呢？”
“明明他说，他先喜欢的人是我啊…
“真是任性！”
姐姐受不住我的撒娇，只得带着我在大雪天外出。
我撇着嘴嘟囔了一声，轻轻甩了甩姐姐的手。
“宋昭说了，他在长庆桥等我呢。”
她不自觉握紧了我的手，转身深深看了我一眼。
“又是宋昭？”
“你与他之间……”
她话语未完，见我脸颊发红便没再说下去。
“你不是还有崔氏的婚事？为、为何还要和他好？”
我低垂眼帘。
只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却不知姐姐对宋昭含蓄的爱意，早在两人初遇时就种下。
我什么都不知。
在宋昭的追赶中，与他沉沦爱河。
和他私定终身后，他有许多次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的抚摸我的鬓发。
情难自禁的轻吻我的嘴角。
情难自禁地要我把身子给他。
我吓得推开宋昭的身子。
在纱帘内，看着他尴尬发红的脸。
“你我已经定亲，这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何必扭捏？”
我又羞又恼，跌跌撞撞的下了床。
却不知躲在门后的姐姐，悄然推开了门。
我给不了的，姐姐全都给了他。
可到头来，宋昭坚定要娶的人是我。
与她也不过是相互慰藉。
“好妹妹，当初你为何要来送伞呢？”
“若你没有来，若你与他毫不相识……”
“只要不是你，我都不会嫉妒到发狂。”
她轻抚过我的脸颊，最后抵在我的脖颈处再也睁不开眼。
压在我身上，替我挡住了烈火侵扰。
我很是恍惚。
对宋昭的占有欲，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
那年我去送伞，不过是一心为她。
是从小到大妹妹对姐姐的爱护。
如今她被纱布层层包裹。
我低头看向她满目疮痍的手，眼眶发酸。
“为何不和我说呢？你要的我向来都不会和你争。”
“你我之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一个外男？”
“姐姐……”
门口的婢女朝里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小姐，宋公子过来商量婚娶之事了。”
4
我眼眸低垂。
宋昭先是草草关心了姐姐一番。
“再过三日，你我便要成婚了。”
“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深厚，此时要你
”
到底可笑的人，是我。
那六年的爱念就此作废。
迅速合上双眼，由着眼泪打湿了整张脸。
书信已经到了南方，崔家那头欢欢喜喜备好嫁妆。
崔少卿火急火燎的赶来，先于喜轿上了门。
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崔家是大世家，理应最注重礼仪。
可这崔少卿与常人不同，却生了几分浪荡不羁。
爹爹连忙推拒一番，才不至于让他在新婚前与我见了面。
次日，锣鼓喧天。
我穿着嫁衣。
在离府前，先去姐姐的屋里头看她。
她像死了一般，唯有腹腔微微起伏。
我眼眸一暗。
把她以前为我绣的小老虎放在她的床头。
“这一去，今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只见她的眼皮动了动。
外头突然一阵吵闹。
婢女特地拔高了声音，慌乱阻止宋昭闯进来。
而崔少卿撩高裙摆，在另一条长廊走来。
还唤着‘娘子’，前来寻我。
我怔愣片刻，正要起身却被攥紧了手腕。
眼神簌然一凛，错愕的看向姐姐被层层包裹住的脸。
她的泪眼死死盯着我火红的嫁衣。

…”
只见她将手中的火折子丢在我的嫁衣上。
一手拽紧我的手，将我强行压在床上。
用力捂紧了我的嘴。
我来不及大声呼救。
潋滟的火红，照在我们两人身上。
她像是魔怔一般，眼尾发红。
“就在你为母守孝时，我和宋昭就在里头颠鸾倒凤了！”
“妹妹，我和他的孩儿如今还供奉在我的佛堂里头！”
“不然你以为我一天天吃斋念佛，真的是所谓的慈悲心肠？”
我惊骇不已，被她的话语击打得头昏眼花。
试图挣开姐姐的桎梏。
可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眼睛上。
悲痛与绝望，全然呈现在我的眼前。
“他得了我的真心，又把我抛之脑后。”
“凭什么他就只要你？”
“明明我已经把全部都给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妹妹……”
姐姐的身子用力压紧了我，五指在我的脖子上并拢。
行至末路，她无路可退。
把自己对宋昭的恨意，加注在我的身上。
我无力握紧她的手腕，呢喃了一声‘姐姐’。
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
是宋昭，也是姐姐。
雨未落，云厚重。
我连忙起身去给姐姐送纸伞。
却见她与宋昭站在屋檐下。
两人低声浅笑，见我来了姐姐立马朝我唤了一声。
宋昭看到我时眼神微动，亦朝我微微颔首。
那时我们还年少。
二姨娘死得早，姐姐便养在我母亲膝下。
我们感情深厚。
没承想也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什么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可有我与他的日久生情的好？”
姐姐所有的不甘化作眼泪滚落。
任由它砸落在我脸上。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黑烟几乎要吞噬我们。
我几近昏厥。
她压在我的身上，被浓烟呛到剧烈咳嗽。
捂住我口鼻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明明是她要杀了我。
“我死了，宋昭才会后悔吧？”
“我才不要他一直忘不了你，他要记一辈子的人……”
“只有我。”
3
五年前，冬日雪。
冷得我拉紧了外袍，露在外头的手被姐姐牵住。
“大雪纷飞，还看什么花灯？”

出嫁心里定然是会过意不去。”
“但你们手足情深，你姐姐肯定是想看你安心出嫁。”
“也当作是冲喜，说不定她会醒来。”
我掩饰脸上的冷笑，手握紧了些。
抬眸看向宋昭正义凛然的脸，只觉得荒唐至极。
宋昭不明所以。
“浅浅，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但也不能因为她，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眉头一紧，拉过我的手。
捂在掌心的温热，在我一无所知时只觉得感动。
如今只剩下恶心。
迅速抽开了手，我淡淡看向他困惑的脸。
“宋昭，在你眼中我姐姐是怎么样的人？”
他微微扯动嘴角。
“虽说你我是未婚夫妻，但你姐姐于我怎么说也是外人。”
“不适合问我这个。”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再看他尴尬的神色。
只觉得还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的姐姐很是可悲。
“那日大火，为何你救的人是她不是我？”
我启唇轻语，宋昭霎时攥紧了衣角。
侧眸深深看了我一眼。
“大火浓烟，我分不清谁是谁。”
“浅浅，你是怪我吗？”
“我以为以你们的姐妹情谊，便是我救错了人你也不会计较。”
我对视上宋昭的眼眸，把当初他送我的定情玉佩放在桌上。
不由得有几分难过。
机会我已经给了，可宋昭依旧死性不改。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愿与你再做纠缠，婚事我退了。”
“你我各不相欠。”
宋昭簌然站起身，瞪大了眼死死盯着我。
握紧了被我厌弃的玉佩。
“婚事早已定下，我不同意退婚！”
“三日后你就是我的妻，休想逃婚！”
他转身离去，生怕我有一句决绝的话语。
那狼狈的模样，生生透出一股可悲的滋味。
我不懂。
为何他非我不可，又与姐姐抵死纠缠。
我坐在院子里。
看着雨落打湿树叶。
若是早些下雨，大火就可以被熄灭。
姐姐就不会昏迷不醒了。
“姐姐，当初宋昭以为我昏迷了。”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理睬我。”
“是他将你扛在肩头，头也不回的把我丢在火场里。”
“他心里是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