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洞。
我去哪里凑钱。
他两张嘴皮子一翻，张嘴就来，云淡风气的。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当妈的，你给她凑凑钱怎么了？”
我和我老公结婚20多年了，生了孩子后，他就一直在外地打工。
我们两个人一直分居两地，我过着丧偶式的婚姻。
他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什么也不管，一年能寄2000元回来都算不错的了。
这些年来，我只要稍微一提起钱。
他就骂我拜金。
“钱钱钱，你就只知道钱，你是掉进钱眼眼里去了，是吧？”
“对呗，我知道你嫌弃我穷，嫌弃我没本事呗，我都知道。”
他自己对家庭不掏一分钱就算了，还特别高要求我。
我家里的条件只能算一般。
他却总是让我给女儿报各种有钱人才能报的钢琴班，舞蹈班，棋社班，甚至还有高尔夫球班。
过年了，我想花钱给自己买一件大衣。
他板着一张臭脸就道德绑架我。
“你好意思吗？你这个当妈的好意思吗？给自己穿那么好的，结果连女儿的西班牙语班都不报？”
“你觉得你穿这新衣服你穿的心安理得，你就买，你就作死的买。”
现在报这个名媛班，又故伎重演，又来了。
我真的无语到没话说了。
“行呀，你居然这么理直气壮，你给她出钱呀？”
他那边笑嘻嘻：“我又挣不到钱。”
我真的笑了：“那我能挣到钱？”
他理直气壮。
“你肯定能挣到呀，你王淑芬多有本事呀。”
一听这口气，就是阴阳怪气地嘲讽呢。
果不其然，我还没说话，他马上又说。
“我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什么不要脸的低三下四的工作都能做，保姆，打扫厕所，端盘子的，你不是很会吃苦吗？那你就多吃苦呗，你看你现在都还在睡觉，工作明显不够饱和，为了女儿，你就得没日没夜地干呀。”
我：……
我想说，我只是个当妈的，不是个犯贱的。
我女儿瞧不上我这个当保姆的。
他也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
我清清白白靠自己双手挣钱，没去偷没去抢，她们这些插着腰啥事儿都不干的人凭什么瞧不起我。
我女儿
块钱，哪来这么多钱。
更何况还很有可能是骗人的。
我好生好气坐下来和女儿商量。
“我的女儿咧，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怎么可能报一个班就能进？”
“你真当那些豪门太子爷是傻瓜吗？我们还是要自力更生，凭自己奋斗，过上好日子！”
她听了后，脸一黑，站起来就辱骂我。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下贱，这辈子只配做个保姆吗？”
“你自己没钱穷一辈子就算了，你还不让我有钱，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这是我跨越阶级的唯一机会了，你都不满足我！你到底是怎么当妈的！”
一直以来，我女儿总是这样道德绑架我。
我是40岁的高龄才辛辛苦苦生下的她，自然对她很是宠爱。
总觉得这辈子亏欠了她，想尽自己最大能力照顾她。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自己省吃俭用到不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奶茶都舍不得买一杯。
白天当保姆，晚上送外卖，有时候还兼职做楼层保洁，晚上都不睡觉，一直打工，就为了多挣点儿钱，不让她缺吃喝。
谁知道，我女儿非但不体谅我，还嫌弃我。
嫌弃我这个妈当保姆，给她丢人了。
在外面，她从不和我一起出门，深怕被别人知道我和她是母女。
她还好吃懒做，自己不努力，总幻想着一夜暴富。
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窝在家里。
一会儿说要考研一会儿说要考编，结果在家里看了不到两个小时书，就不看了，去玩手机。
我尝试劝她，还是好好出去找个工作。
她一听，就跟点着了炸药一样，开始在家里乱发脾气，摔东西。
“啊啊啊，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妈呀?”
“你不知道吗？我呆在家里，我真的都要抑郁了！”
“你不拿钱给我花，你还到处管着我。”
“你自己都是个给别人端茶倒水，伺候身子的，你还指望望女成龙，妄图我有出息呀，哈哈哈，救大命！你离不离谱呀！”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迹发在网上，那些网友们都会替我打抱不平，网爆你，网爆你把你亲生女儿都给弄抑郁了！”
……
我心都揪到一起了。
我想……
我到底
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该抑郁的是我才对吧。
我真的觉得好累。
我有理有据地拒绝她。
“这价格实在太贵了，你妈就是一个做保姆的，哪里来的钱？”
我女儿振振有词，一字一句都在往我胸口上插刀子。
她朝我大声嚷嚷。
“你没钱？”
“你没钱，你还生我？”
“你没钱，你就去想办法呀！你以为你天天捡垃圾养我，忙着早出晚归的，我就会感激你呀，拜托，少来这种苦难教育，现在都过时了。”
“如果不是你把我生下来，说不定生我下来的就是个富婆，我就是个千金名媛，我还用报那破班，我还用受那个苦，霸总都得要倒追我！”
“我还没怨恨你，你倒是怨恨我来了，笑死。”
“别说废话，你立马给我凑钱！你不给我钱，我就立马去死，我要用自己的死来惩罚你！让你后悔一辈子！”
……
大半夜的。
她把门摔得砰砰响。
我的心就像被挖了一个空洞一样，不停地往里灌着冷风。
我看着我手上划了那么大的一个伤痕，走在路上，路过药店，都没舍得花钱去医，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辈子。
我这是在为什么呀。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受够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我老公又电话连环轰炸我。
我为了得那一个月500元的全勤奖，已经连续一个月连上14个小时的夜班了。
昨天晚上又和女儿吵架，刚躺下，没两个小时。
接起电话，还没缓过神儿，对面就是一顿斥责。
“你还在睡？”
“你不去打工，你还在睡？”
“王淑芬，你好不好意思？”
那边呷了一口烟，语气强硬，说出的话比寒冬的雪还让人心寒。
“你赶紧给女儿道歉。”
我：“我为什么道歉？”
我老公：“宝贝女儿打算报名媛班的事情已经和我说了，王淑芬，你现在真是厉害了，敢顶撞女儿了？”
他打来这个电话，是这个意图。
我以为我老公会多多少少体谅我。
至少在这件事上面。
先不说那个名媛班是真是假，有没有效果。
99万耶。
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是个
女儿执意要报名媛班，让我捡垃圾也要给她交学费。
我不肯，好心劝她。
“豪门不是报个班就能进的，我们都要自力更生。”
她站起来就骂我。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下贱，这辈子只配做个保姆吗？”
后来，女儿更是变本加厉，偷了家里的钱，抵押了房子，还借了高利贷，跑路了。
为了还债，我只好应聘豪门里的保洁工作。
我每天拼命干活，洗洗刷刷，手长年累月都是红肿的。
一年后，豪门宴会上。
我再次见到我女儿。
她和那些假名媛们混在一起，只为了得到霸总的一个回眸。
假名媛们装腔作势，瞧不起我。
“这是什么场合？怎么还混进来了一个大妈？臭死了！快滚回你的狗窝去。”
我女儿也笑嘻嘻跟着一起骂。
“活该做一辈子保姆，看着你现在还这么穷，我就开心了！”
她们把我推倒在地，拳打脚踢。
正在这时……
万众瞩目的霸总突然跑出来护住我。
“谁TM敢欺负我的王妈？”
所有人都傻眼了。
……
凌晨2点多。
我做完保洁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我女儿又通宵达旦窝在客厅里打游戏。
中午点的外卖盒，随意丢在地板上，一片狼藉。
我女儿今年24了，毕业都整整两年了，还没出去找过工作，就在家里安心啃老。
看着我工作到凌晨回来，眼里没有一丝心疼。
见着我就问：“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钱？”
我装傻。
她立马炸了，把手里的鼠标摔得碰碰响。
“你少废话，就是给我报名媛班的钱！”
前段时间，网络上热炒名媛班，说是只要报了班，缴了学费，就能跨越阶级，嫁入豪门。
那课程是专门给豪门太子爷量身定制媳妇用的。
我女儿看着入了迷，啥事也不干，天天窝在家里刷抖音，非得让我也给她报一个班。
我一看价格。
1节课才40分钟，20节课就得要99万元！
这还只是入门级，只学一个名媛基础班，后续还要继续交钱。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赤裸裸抢钱吗？！
我一个当保洁的，一个小时才挣20
常对我发脾气说。
她的人生只有一辈子，所以这辈子要吃好，穿好，喝好，玩好。
吃穿用度什么都要最好的。
怎么？
她是有一辈子，我命长些，我是有两辈子？！
我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供着她。
她在家里吃着昂贵外卖，我在外面捡着破烂。
还要被她骂？！
我老公还在那边高人一等地替我做主。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这99万你出，以后女儿嫁入豪门了，她大发善心的话，会记得你这个当保姆的妈，赡养你的。”
还大发善心，才会赡养我？！
我真的气笑了。
我抹了一把泪，朝着手机那边就是一顿吼。
“说个屁的定，离婚吧！人渣！”
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让我崩溃的不只是这一件事情，而是无数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积攒后的爆发。
我现在不止是想离婚，是更想要逃离这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