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等他毕业回来，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我做梦都想和他结婚，生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现在，我的梦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连渣都不剩。
包扎好伤口，我付不起医药费，只能用我仅剩的一点粮食抵押。
王大爷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养伤。
第二天，婚礼很热闹。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张子荣花大钱，置办了流水席，十里八村的人都来凑热闹。
他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我拖着浑身的伤，躲在人群后面，远远地看着他。
他穿着崭新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林莹娇羞地依偎在他身旁。
我以为我会崩溃，会歇斯底里，会冲上去撕烂他们虚伪的脸。
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冷，从头到脚，彻骨的冷。
酒席上，张子荣频频向众人敬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看到了我。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装作没看见我一样，继续和其他人谈笑风生。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
「抓小偷！抓小偷！」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扭住胳膊，押到了林莹面前。
「好啊，我就说我的金手镯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偷的！」
林莹穿着大红色的新娘礼服，妆容精致。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眼里满是鄙夷和厌恶。
我愣住了，金手镯？我根本没见过什么金手镯！
周围的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就说她鬼鬼祟祟的，原来是来偷东西的！」
「真是不要脸，偷东西还偷到新娘子头上了！」
「我没有！我没有偷什么金手镯！张子荣……」
我拼命地解释，看向张子荣，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哪怕只有一句。
他站在那里，脸色复杂，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别过脸，避开了我的目光。
「搜身！」

1978年，知青返城大潮。
为了供男友回城读书，我放弃了唯一的名额，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
他信誓旦旦：「等我毕业分配工作，就接你回城，娶你！」
我满心期盼地留在了小山村，替他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
三年后，回来的张子荣却在村里风风光光和城里姑娘举办了婚礼。
我生气质问他为什么，张子荣一脸不屑，
指着我破旧的衣衫，沾满泥巴的裤脚，还有因为长期劳作而粗糙龟裂的双手，笑出声：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蓬头垢面，土里土气，像个村妇！你以为我还会要你？」
「我妈瘫痪了三年，你把她照顾得奄奄一息，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不就是想赖上我，好进城享福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也就骗骗你这种傻子！」
我心如死灰，却又在绝望中燃起了斗志。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我埋首于书卷，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化作学习的动力。
三年后，成功考上北京大学的我，拿着攒下的奖学金和助学贷款，成立了「凤凰涅槃」科技公司。
可张子荣，却后悔了。
.......
远远地，我看到一辆绿皮卡车缓缓驶来，车上跳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他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皮鞋擦得一尘不染，俨然一副城里人的派头。
是子荣！
我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张子荣看到了我，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热情地跑过来。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村长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傍晚，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通知大家晚上在晒谷场集合，参加张子荣的婚礼。
婚礼？
我如遭雷击，脑子嗡嗡作响。
他不是来接我回城的吗？怎么会在村里办婚礼？
新娘又是谁？
我跌跌撞撞地来到晒谷场，看到张子荣正和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一起。
女孩化着精致的妆容，烫着时髦的卷发，浑身散发着城里姑娘的洋气。
前来贺喜的村民们，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子荣啊，你媳妇真俊啊，城里
姑娘就是不一样！」
「那是，子荣现在可是大学生，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这小两口真是般配，郎才女貌啊！」
村民们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耳朵里。
「子荣，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毕业就回来娶我吗？」你当初的承诺呢？你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我冲到张子荣面前。
我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可我控制不住颤抖的双唇。
张子荣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不耐烦地说：
「我当初说的话你也信？你也配？」
林莹掩嘴轻笑，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
「子荣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村姑？你可真坏，原来以前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啊~」
「宝贝儿，这叫风流韵事？这叫年少无知！这村姑当初可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
张子荣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和嘲弄：
「当初要不是为了她那点积蓄，谁愿意和她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也就骗骗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张子荣，你还是不是人！我为了你……」
我哽咽着。
三年来的辛酸委屈涌上心头，化作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为了我？为了我什么？为了你以后能进城享福吧？」
张子荣不耐烦地打断我，狠推了我一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也想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赶紧滚！明天可是我结婚的大好日子！」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周围的村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真是不要脸，还想赖上子荣！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就是，子荣现在可是大学生，娶了城里媳妇，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我像个笑话，被所有人嘲笑。
当天晚上，张子荣瘫痪在床的母亲看到他回来，一阵激动。
她枯瘦的手颤抖着抓住张子荣的衣角：
「儿啊，你终于要成家了！娘…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张子荣不耐烦地躲开她的手：
「娘，我娶的是城里姑娘，人家娇贵着呢，以后您老可不能给她脸色看。」
「不会不会，娘怎么会给儿媳妇脸色看呢！城里姑
娘好，城里姑娘好……」
「至于那个小贱人赶紧让她滚！别脏了我儿媳妇的眼！」
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心像被刀绞一样疼。
张子荣的母亲瘫痪三年，生活不能自理，全靠我一人照顾。
三年来，我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她，给她端屎端尿，洗衣做饭，从没抱怨过一句。
但她对我，只有厌恶和嫌弃。
她觉得我配不上她优秀的儿子，觉得我是一个累赘。
我曾经以为，我对她的好，她会感受到，会感动，会把我当成她的儿媳妇。
可现在看来，我错了，错得离谱。
张子荣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我的包裹：
「李桃，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紧滚！别耽误我和莹莹的洞房花烛夜！」
林莹娇笑着，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狠狠地戳我的额头：
「哎呦，这位村姑，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子荣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了！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使劲全身力气推开林莹。
她踉跄几步，高跟鞋一崴，跌坐在地上。
「啊！我的脚！张子荣，你看看她，把我弄伤了！」
「你敢打我媳妇？你个贱人，反了你了！」
张子荣猛地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下一秒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感觉后脑勺撞到了石头，一阵晕眩。
他冲过来对着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啊——」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
「别打了！子荣，别打了！再打…再打就出人命了！」
瘫痪在床的张母，居然开口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希冀，一丝可笑的希冀。
或许，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然而，下一秒，张母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别把力气浪费在她身上了，明天还要去接新娘子呢！把她扔出去就行了！」
我听到这话，心彻底凉了。
原来，她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怕我死了，她的宝贝儿子会惹上麻烦。
张子荣粗暴地将我拖出院子，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在路边的水沟里。
「呸！真脏！晦气！」
我的
包裹散落一地。
破旧的衣服，几本翻烂的书，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张我和张子荣的合照。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甜蜜。
那时的张子荣，眼神清澈，笑容真诚，他说会爱我一辈子，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信了，傻傻地信了。
如今，照片依旧，物是人非。
我颤抖着手撕碎了照片，也撕碎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
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我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村里的诊所。
诊所里的王大爷看到我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我扶到床上。
「哎呦，丫头，这是咋的了？跟人打架了？」
王大爷一边问，一边检查我的伤口。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只是低声说：
「王叔，帮我看看。」
「后脑勺撞得不轻，得缝针。还有身上这些伤，也得处理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给我清理伤口，消毒，缝针。
我疼得直冒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王大爷叹了口气：
「小桃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张子荣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初我就劝过你，别跟他，你就是不听……」
我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1978年，知青返城大潮。
返城的名额只有一个，我和张子荣都符合条件。
可他家境不好，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
我咬咬牙，放弃了名额，把所有的积蓄，甚至变卖了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首饰，凑齐了三百块钱，全都给了他。
三百块，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好几年了。
我甚至还记得那天，我把钱交给张子荣时，他激动的样子。
他紧紧地抱着我，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他会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报答我。
我省吃俭用，每天只吃一个窝窝头，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穿了三年，就为了能给他多寄点钱，多买点书。
我甚至为了他，拒绝了村里条件最好的赵家小子的追求。
赵家小子老实本分，家里还有个拖拉机，嫁给他，我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我心里只有张子荣，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