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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带褶皱带的石英脉

寂寞猫仔 著

其它小说连载

其它小说《断裂带褶皱带的石英脉主角分别是轻轻完作者“寂寞猫仔”创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如下:1.暗河的名字地震那年我跟着县里的技术队下到青槐镇做勘第七太阳很风却很南边那片塌方地还在慢慢往下远远看着像有人在地下往下我们在塌方口架了钻机打既是找地下也想确认下面有没有被堵住的空我刚毕业没多主要负责记录数据、看仪表、放探带队的宋工五十来说话做事镇上的老民兵周一一直跟着我个头不背挺得眼睛很他常说自己熟悉这条山脊的脾钻到十来...

主角:轻轻,完整   更新:2025-11-06 17: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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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河的名字地震那年我跟着县里的技术队下到青槐镇做勘探。第七天,太阳很晒,

风却很凉,南边那片塌方地还在慢慢往下沉,远远看着像有人在地下往下拽。

我们在塌方口架了钻机打孔,既是找地下水,也想确认下面有没有被堵住的空洞。

我刚毕业没多久,主要负责记录数据、看仪表、放探头。带队的宋工五十来岁,说话慢,

做事稳。镇上的老民兵周一一直跟着我们,个头不高,背挺得直,眼睛很尖,

他常说自己熟悉这条山脊的脾气。钻到十来米深的时候,孔口开始往外冒潮气,

带着明显的泥腥味。宋工看了看仪表,说下面有暗河,水路可能被地震震得改了道。

按规矩我们先停机,把温度计、硬度计和收声探头一套放下去。我戴上耳机,

起初只听见正常的水声,像砂纸来回蹭湿木头。探头再往下两米,声音变细了,

像有人隔着厚厚的门在低声说话。我本能地想敲耳机检查接触,周一伸手按住我,让我别动,

慢慢听。我就真把呼吸放慢,仔细分辨。混在水声里的那条细线忽高忽低,

像是在找一个顺口气的机会。过了半分钟,那条细线被“捋”顺了似的,先抬一下又落一下,

断断续续地拼出一个意思来。

我能听清、并且敢写进本子里的只有这一句完整的话:“把门留条缝。”字字清楚,

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像一个人贴着耳朵说。我当时心里一紧,还是把这句原样记了下来。

宋工只“嗯”了一声,让我们把它先当成水里面的谐振,不要往神神怪怪的方向想。

探头继续往下,绳子过了十五米,电流忽然跳了一下,我耳机里像被人轻轻蹭了一口气,

紧跟着又是一句很短但是完整的提示:“木匠铺的门。”这一次声音像一个女人,

说完就被水声盖过去。周一的脸色明显变了,他压低声音告诉我,

镇口那家木匠铺的老板娘王桂花和她女儿,地震的时候没有跑出来。那家铺子我见过,

门板常年在巷口晒,春天一晒,木头有一股干净的香味,屋里刨花堆得像一层薄薄的雪。

下午我们沿着裂缝往南边拉测线。这段路全是碎石,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像踩到了酥了的饼。走了小半个小时,在一处新塌的坡脚露出半截门框,

门楣斜斜地插在土里。门楣边卡着一条红布条,颜色已经有点儿褪了。

我把红布条小心抽出来,抖了两下灰,顺手装进上衣兜,又把手电筒伸进门框里照,

里面只有一地白色的木屑,没有看见人。周一提醒我先按规矩记录,

我就拍照、定位、做标记,一样没少。等要走的时候,兜里的红布条有点儿硌手,

我摸了一下,没有拿出来,还是把它留在兜里。晚上轮到我守钻孔。

我把扩音器的喇叭口对着孔口,又顺着绳子把探头往下放了一点点。那天夜里风不大,

山里很安静,偶尔有几块碎石在坡面上滚两下停住。耳机里的水声像人的呼吸,忽轻忽重。

我靠在钻机的支架上,困意刚上来,耳机里就有几句完整的人话从很远的地方挤了进来,

声音并不大,语气就像邻居在巷口打招呼。我能分辨出这些句子都是完整的,

“把米袋背上山口”、“把大门往外顶住”、“把孩子抱过来”、“点一下人数不要漏了”。

这些话一段接一段,像是有人在安排撤离。快到半夜的时候,这些声音忽然全部停下,

耳机里只剩下连绵的水声。我正以为结束了,

又有一个靠得很近的女声轻轻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不要害怕,门口留一道缝。

”这次她把话说全了,语气平稳,好像交待一个常识。我没有回话,

只是把衣兜里的红布条抓得更紧一点,布边硌得指肚发麻。第二天上午,

镇里广播通知统一更换新防盗门,要求加固门框、更换门扇,而且强调要封严门缝。

大家一边在食堂吃饭一边议论。有人说终于不漏风了,也有人担心门装得太紧,

万一余震再来,门卡住了怎么办。晚上,周一拿了一把小刀,

顺着他家新门的胶条轻轻划开一指宽的口子,他对我说,门也要透口气,装得太死不长久,

而且关键时刻还真可能卡住。他让我把耳朵贴在那道缝上听一听。

我刚贴上去的时候只有风声,过了几秒钟,门缝那头传来很标准的敲击节奏,

是一下一下敲在木头上的那种清响:先敲三下,然后停两拍,再补敲一下,

四下之间的间隔很均匀,跟工地上乱敲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周一说木匠在对榫卯的时候,

常用这种节奏去找准位置。他说得很笃定,像是在回忆以前学过的手艺。我没有说话,

但心里比白天安稳了一些。过了两天,专业队在南边那片塌方清理出更多东西。在门楣边,

他们翻出一个小布口袋,里面放着一把小梳子、一包缝衣针、两粒花纽扣,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着两个完整的字:“桂花”。镇里人都知道,木匠铺老板娘叫王桂花。

那天大家没有大声议论,只是安静地看着。傍晚我路过那条巷子,把兜里的红布条拿出来,

折成细条,夹在门口临时木架的缝里,让红布角露在外头。我没有做仪式,也没有说话,

心里却踏实了一些。不久县里组织了一次防灾演练。工程师在操场上教大家被困时如何求救,

他讲得很具体,说敲击必须有节奏,救援人员才能准确判断方向和距离。轮到示范的时候,

我忍不住举手,把我在门缝里听见的那个节奏完整敲了一遍:先三下,然后停两拍,再一下,

四下的间隔尽量均匀。工程师听了说这个节奏很好,清楚、好记、容易区分,

他让大家都试一遍。我没有提门缝里的那件事,

只是把这句“先三下、停两拍、再一下”牢牢记在心里。之后几天,

钻孔里的那些“人话”渐渐少了,基本只剩水声了。我们把点位往别处移,继续开孔、拉线。

偶尔有那么一两晚,我家新门那道小小的缝里,还会传来那套完整的敲击节奏,声音很轻,

但是次序分明。我不再想解释它到底是什么声音,对我来说,

它像一句明确的提醒:有人在做事,事情还在往前走。秋天第一场雨下来,

镇里又做了一次演练。教官强调,家里的门不要装得太紧,留一点操作余地非常关键。

我听到“操作余地”这四个字,心里一下子亮了,觉得这才是对大家真有用的提醒。再后来,

县广播站恢复固定节目,某个深夜我路过广播放送点,主持人在节目里示范求救敲击的节奏,

他敲的正是“先三下、停两拍、再一下”。我靠在墙边听了一会儿,

忍不住在腿边也轻轻点了几下,巷子里有风掠过,窗纸被吹得轻轻作响,

那一刻我的心很踏实。入冬以后,我们把帐篷撤回镇里。周一把我叫去他家吃面。

他家院墙脚有一道细细的裂缝,他没有抹泥,他笑着说墙也要留一条缝,跟风打个招呼。

我开玩笑说你这是给风留一扇门,他也笑,没有反驳。吃完面,他把新门关上,

让我再听一耳朵。我把耳朵贴上去,门缝那头先是风声,

再往里就是那套很整齐的敲击:先敲一下,再停两拍,再敲三下,然后又轻轻补敲一下,

就像把最后一个榫眼对齐。听完我脱口而出说“齐了”,周一也点头说“齐了就行”。

再往后我被调去另一座县城做堰塞湖观测,换了山,也换了风。

我偶尔在外地的陌生楼里路过某扇门,会停下来半分钟,侧身听一听。

多数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偶尔也会有极轻的敲击节奏从门缝里慢慢传过来。

我心里就小声回一句完整的话:“我在。”有朋友听我讲起这些,笑着说我是在自我安慰。

我不争辩。我只记得那天中午,耳机里第一次完整地飘出“把门留条缝”这句话时,

我兜里的红布条硌得指肚生疼。疼是真的,风是真的,门也是真的。

我不愿把这些东西说成神神怪怪的,也不愿把它们全当成幻觉。在我看来,

它们就是这座小镇留下来的回声:钻孔里的回声,门缝里的回声,操场演练上的回声,

邻里互相喊名字的回声。

这些回声顺着地层的裂缝、墙体的裂缝、门框和门扇之间那一道细细的缝,来来去去地传,

我们就跟着它们把日子接了起来。所以我把那条红布条包在我的记录本外面,

在封面上写了四个字,叫“暗河的名字”。这个“名字”不是某一个人的名字,

的是那条看不见的地下水、那套会救命的敲击节奏、以及我们还叫得出彼此名字的这个地方。

把这些合在一起,它只剩下一个简单但是完整的字:在。只要人在、门在、心在,

这个家就还在,这个镇子就还在。2.回迁楼的电梯回迁楼交付的那段时间,

楼道里一直有涂料味和消毒水味,地砖是新的,走上去回声很清楚,电梯口贴着一张白纸,

黑粗体写着“尽量双数乘坐电梯,晚上尽量改走楼梯”,

底下有人用圆珠笔又补了一句“谢谢配合”,我搬家的第一天只是看了一眼,

心里想着这是大家震后心里没底时定下的规矩,能理解,

但也不必太当真;谁知道第一晚就遇见怪事,我拎着菜按到五楼,电梯门一合上,

镜子里只看见我一个人,可低头一看,地面上突然多出两串湿脚印,

刚好停在我鞋尖前面半步的位置,形状清楚、大小像成年人的脚,

印子慢慢在风里变浅、变淡,最后像被人从里往外擦掉一样消失了,我当时心里直发毛,

但还是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楼道潮,地砖有水汽,

千万别胡思乱想;隔壁住着一个做缝纫的女孩,大家都叫她小杨,

她把一台脚踏缝纫机搬到窗边,晚上常能听见“嗡嗡”的声音顺着管道传出来,

她见到我总是笑,第一次碰面还把一颗白纽扣递给我,说我衬衫少了一颗扣子,

让我别忘了缝好,我说谢谢,她摆了摆手说不值;过几天物业开始发电梯卡,

登记的小伙子边敲键盘边提醒我们说尽量不要一个人坐电梯,最好凑双数,说这不是迷信,

是之前出过事故后留下的经验,我问出了什么事,他把声音压低,

说去年的试住期碰到临时停电,一个来巡检的维修学徒在解锁门的时候电梯厢忽然动了一下,

安全帽被门缝卡住,人斜着陷了进去,监控刚好花屏,细节没有拍全,

但那之后楼里就有了“尽量双数、夜里走楼梯”的规矩,

现在给电梯都装了应急电源和报警系统,让我们别害怕,

遇事先按按钮、再等救援;那天晚上十点多,我和小杨一起从楼下回家,电梯门快合上时,

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小跑着赶到,手里还抱着一叠作业本,冲我们礼貌地说谢谢,

我们三个人并排站好,电梯升到三楼时灯“啪”的一声灭了,电梯轻轻一晃就停住了,

黑暗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声,不在我们三个人的方向,我下意识去按紧急按钮,

话筒里只有电流的沙沙声,小杨压着嗓子说不要紧张、先稳住呼吸,男生把手机手电打开,

白光一打亮,我就看见镜子边缘斜着一道影子,靠在门缝那一侧,像戴着一顶蓝色的安全帽,

帽檐压得很低,我眨了一下眼睛,镜子里只剩我们三张脸,什么都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

门缝那边“笃、笃”两声,很清楚、很有节奏,像谁用指节敲铁皮,小杨像是早就习惯一样,

对着门缝轻轻点了一下头,声音很轻地说“知道了”,我愣了一下问她是不是认识谁,

她没有看我,只是慢慢把话说完整:去年试住的时候,

那个来检修的学徒就是在三四层之间遇到临停,被卡在门缝附近,人没救回来,

后来电梯修好、设备也升级了,但是晚上时不时还能听见有人敲两下门,

提醒人不要一个人坐、提醒人靠边站、提醒人等一等再走,那不是吓人,

是提醒;男生把手电往上照了一圈,又照到地面,语气很稳地说让我靠右侧一点,

他自己先移动到靠墙的位置,小杨也跟着站到右边,我刚挪开一步,电梯“哒”的一声,

像有人在外面拉了一下钢缆,紧接着灯就亮了,层数指示直接从“3”跳到“5”,门一开,

走廊的风贴脸吹过来,我们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我回头看了一眼,

门缝里像还留着一线很细的白光,小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三角钥匙塞到我手里,

说先放我这边,有个底,我问她从哪里来的,她愣了半秒,说是以前留下的,

又像在对自己解释一样补了一句,也可以说是“他”没带走;第二天我去物业交材料,

顺便在监控室停了会儿,值班的大姐没有多话,只是把事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说那孩子瘦瘦的,总是戴着蓝安全帽,事发那一刻监控花屏,

后来只在日志和设备记录里找到时间点,

至于楼里为什么流传“不要奇数、不坐单人、夜里走楼梯”,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现在设备和流程都规范了,只要按规矩来就行;从那以后,

楼里的人在电梯口会下意识地等人凑双数,谁先到就冲着后来的人比个“二”的手势,

意思还差一个,有时候你要真着急,一个人站在门口,电梯到了、门开着,

偏偏门缝里会“笃、笃”两声,提醒你再等等,我亲眼见过一次,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正要进电梯,看见提示纸又停下,我抬手指了指那两行字,

她点点头说再等等,也就是半分钟,提着水桶的物业师傅小跑着赶来,说正好,一起上,

四个人进电梯,升到三层的时候整栋楼“嗡”的一声像被人轻推了一下,

电梯微微下坠又停住了,警铃立即响起来,孩子吓得哭,小妈妈抱紧孩子不住地说没事,

物业师傅一边按停一边拿对讲机通报,门还没有反应,这时门缝那头“笃、笃、笃”三下,

节奏比先前那两下更急一些,物业师傅立刻把三角钥匙插进门楣的孔里,

让我们都靠左侧别堵住门齿,他用力一拧,门先开出一指宽的缝,

走廊的灯光从那条缝里灌进来,他伸手进去抠住挡块,再往外撬,门就开了,

我们一个接一个侧身出来,站到走廊地砖上的那一刻,我背上全是汗,孩子哭声也慢慢止住,

小妈妈连声说谢谢,物业师傅喘了一口气,认真地把话说完整:遇到地震或者余震,

请第一时间改走楼梯,真的被困在电梯里,请用有规律的敲击求救,

最好是先敲三下、停两拍、再敲一下,这个节奏容易分辨,

也方便救援人员判断位置;从那以后楼里“尽量双数乘坐”的规矩就更像是一种默契,

快递小哥一开始着急,一个人就要往里冲,总会被门口的大爷拦下来笑骂两句,

次数多了他也学会了等人,还会主动招呼一句“还差一个”;周末的时候,

小孩子在楼道里追着跑,奶奶们坐小马扎看着,电梯到了一层,门开没人进,

隔着门缝“笃、笃”两声,奶奶就拍拍孩子的肩膀说先别闯,

等叔叔阿姨一起上;小杨那边也有她的事,她接了一个赶工的订单,

说有个姑娘第二天面试非要穿那件自己挑的裙子,她一晚上几乎没停,第二天眼角红红的,

她自己笑,说看姑娘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心里酸了一下,我说你也给自己做一件,

她说等手头宽松一点再说;她每次路过电梯门都会把手在门边轻轻摸一下,像是跟谁打招呼,

我没有再问她三角钥匙的来路,因为我隐隐知道她心里有答案;又过了半个月,一场夜雨,

楼里临时检修电力,通知里写着可能短暂停电,还是有两个人没注意到,

电梯门一合灯就灭了,楼道从一层到二层再到三层,

隔着铁皮“笃、笃、笃”一路像有人送信,提醒大家别再进去,半分钟后应急电源接上,

被困的两个人走出来直说后怕,围观的人也没有起哄,都自觉往两边让出路,

第二天物业把提示纸换了新的,

多加了一句“被困时请有节奏敲击:先三下、停两拍、再一下”,纸贴得很平整,

底下有人用黑笔写了六个端端正正的小字:“谢谢你常来敲”,没有署名;再后来,

有一次我一个人站在电梯口,背包把肩膀勒得很疼,我正想着赶紧回家,

电梯到了一开门里头是黑的,我脚步顿了一下,门缝里“笃、笃”两声不紧不慢,

我就笑了一下,把包从右肩换到左肩,决定再等半分钟,

正好隔壁拄拐杖的老太太慢慢挪过来,对我点头说辛苦你了,我扶她进门,电梯灯亮了,

平稳上行,镜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的影子,

还有老太太拐杖上被手掌长期磨亮的一小段金属光;到五层她先出去,

回身朝关上的电梯门轻轻点了一下头,我也学着点了一下,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这栋楼的规矩不是迷信,而是“互相照应”的办法:在电梯口等一等是照应,

凑成双数是照应,靠左靠右给别人留位置是照应,给门和心都留一条细细的缝也是照应,

你要说这里面有没有“灵异”,我不敢乱讲,但要说有没有人一直在提醒,

我们都心里有数——那个人不说话,只在需要的时候敲两下门,意思很完整:请你们慢一点,

请你们等一等,请你们不要一个人闯上去。3.失物招领地震之后,

镇政府门口搭了几顶帐篷,其中一个写着“失物招领”,我被分到那里记登记,

帐篷下面三张塑料桌拼在一起,

上面摆着许多从废墟里翻出来的东西:有被泥水糊住的身份证,有沾着灰的家庭合影,

有一只鞋的半截鞋帮,有写着名字的饭盒盖,还有几块带着木香味的小牌匾碎片,风一吹,

挂在每样东西上的纸标签就“哗啦哗啦”响,我第一天上岗就被这阵阵纸声弄得心里发紧,

因为这些纸上写的全是完整的东西名和拾到的地点,每一行都像在讲“它原来在哪儿”,

而“它现在在哪儿”就交给我们来写清楚了。来认领的人大多不爱说话,

走到自己觉得像的那一个就停下来,盯着看很久,有的人拿起来又放下,

有的人反复问我“能不能再翻翻袋子里有没有另一只”,我就把透明袋子一个个打开,

红着眼圈把能找出来的都摊在桌上,有的人说“算了,就要这一只也行”,我点头,

把那只鞋、那张照、那块牌匾的编号记在他的名字下面,叫他明天来办手续。第三天上午,

一个细瘦的老教师拄着拐进来,他脖子上挂着老花镜,衣领扣得很严,

他把一本旧记分册从怀里抽出来递给我,说他想找一班的作业本,

他把话说得很完整:不是找某一个孩子的,是找那一摞班里统一收上来的作业本,

他想把最后一次点名补齐,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解释,像是怕人家以为他在矫情,

我说好的我帮您留意。那天傍晚,

有个穿着工地反光背心的小伙子送来一个用蛇皮口袋装着的东西,

说是从祠堂后面的沟里冲下来的木片,闻着有香味,可能是牌位或者牌匾,

让我们记一下来源,等有人来认。我把口袋打开,一股淡淡的木香就冒出来,小伙子走后,

我和同伴把一袋子的檀木碎片倒在桌上,碎片的边口都被水冲得有点圆了,但是纹理还在,

一块一块拼上去,能拼出一些字的边沿,背面刻的不是常见的大字,而是细细密密的小字,

像是按年记录的名字,我用手机打光看清了几行,

写的是“某年春种”“某年秋收”“某年开学”“某年出师”,像一本沉在木头里的家簿。

老教师下午又来,他看见我们在拼,先把拐杖靠在桌角,再把记分册打开,边看边抿嘴,

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他把碎片一块块扶正,嘴里念叨“这边还少了一角”,

我把袋子里剩下的边角都找出来平铺,还是对不上,老教师忽然停了一下,

他把自己的记分册合上,试着放在牌位中央那个刚好缺着的地方,

尺寸竟然严严实实地合上了,我和同伴对视一眼,老教师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把记分册往下按了按,好像在给一扇门找位置。到了晚上,守帐篷的保安来换班,

他一边接水一边对我说他昨晚就听见这个蛇皮口袋在夜里“窸窸窣窣”响,

像有人在里面摸东西,他还以为有老鼠,我说我今天看了,确实只有木片没有活物,

他叮嘱我晚上风大会吹翻东西,要把桌角的物件压住一点,

我就把两块比较厚的木片压在纸堆上,心里想着这些木片背面的那些小字,它们这么细,

这么密,像是怕我们看不懂一样,重复地把每年的“谁在、谁不在”写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清早,老教师比我还早来,他把记分册拿下,翻到一页空白处,

空白的纸页下面压着一小截铅笔芯,黑得很软,他两根手指捏住铅笔芯,

慢慢在那页纸上写了一个很完整的字,就是“在”字,他写完就停住,看着那个字很久,

他没哭,也没叹气,只是把那一页又压回去,然后把记分册重新放回牌位中央那个缺口,

像把一块补丁补在一件旧衣服上。那天上午有很多人来找东西,一个中年男人找照片,

一位老人找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门牌,还有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说要找她的红围巾,

老教师坐在我们帐篷边的小凳子上,没有打扰任何人,谁问他他就笑笑,

说他在等“作业本”,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双手接过,不慌不忙,

一直坐到午后的风把帐篷的帘子吹得往里鼓,他才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又坐下。

快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位年轻女老师,她看见桌上的檀木碎片,眼圈立刻红了,

她压住情绪问我能不能看一眼背面,我把其中一块翻给她看,

她用手指抚了抚那一行“某年开学”的字,手指肚就沾了一点木粉,她抬头看了老教师一眼,

问了一句完整的问题:“您以前是不是教过我们那一届?”老教师愣了一下,

过了两秒笑着回答:“我教过全村。”他没有说教过谁,没有强调他当年多厉害,

他只是把“全村”这两个字说得很平静,像是把一张很大的照片从抽屉里拿出来,

轻轻摊平在桌上。天快黑的时候,我把桌上的木片都收好,把蛇皮口袋系紧,

心想今天就这样了,谁知道第二天清早我还没到,保安就拦住我说你快去看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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