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之链》第一章 锈蚀的齿轮风裹着沙砾，狠狠砸在青石镇东头那座废弃的钟楼外壁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某种巨兽在暗处磨牙。
十二岁的林野蹲在钟楼三层的破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上一道深褐色的刻痕——那是三年前，他第一次偷偷爬上这里时，用捡来的铁片划下的。
此刻他的视线越过镇口那道摇摇欲坠的木栅栏，落在远处灰蒙蒙的地平线上。
那里是“迷雾荒原”的边缘，镇上的老人说，荒原深处藏着会吃人的影子，还说每隔三十年，荒原上就会亮起一串诡异的光，像是有人在黑暗里点燃了引路的灯笼，可从来没人敢循着光走过去。
“小野！
你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楼下传来王大婶尖利的嗓音，林野缩了缩脖子，麻利地从窗台上跳下来。
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裤脚蹭到墙角堆积的铁锈，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子。
这栋钟楼是镇子上最老的建筑，据说在“大断裂”之前就立在这里，如今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西处都挂着锈蚀的铁件，风一吹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散架。
“来了！”
林野应着，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往下跑。
梯级上积着厚厚的灰，他的脚印叠在之前的痕迹上，很快又会被风吹来的沙尘覆盖。
王大婶叉着腰站在钟楼门口，围裙上沾着面粉，看见他下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娘要是知道你又往这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昨天刚下过雨，梯子滑得很，摔断腿怎么办？”
林野挠了挠头，露出一口白牙：“婶，我轻得很，摔不着。”
他知道王大婶是好意，镇上的孩子大多不敢靠近钟楼，说这里闹“铁灵”——那些锈蚀的铁器会在夜里活过来，拖着锁链在空房间里走动。
可林野不怕，他甚至觉得这些沉默的铁件很亲切，它们身上的每一道锈痕，都像是在诉说一个被遗忘的故事。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王大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快回家吧，你娘炖了肉汤，等你呢。”
林野点点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青石镇不大，几十户人家挤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上，房屋大多是用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屋顶盖着茅草，远远望去，像是一群蜷缩在荒原边缘的土拨鼠。
镇子周围种着耐旱的土豆和青稞，这是镇上人唯一的食物来源。
走到家门口，林野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他咽了口唾沫，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挂在房梁上，母亲正坐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在她消瘦的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
“娘，我回来了。”
母亲抬起头，看见他裤脚上的铁锈，眼神暗了暗，却没说什么，只是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推到他面前：“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野拿起木勺，大口大口地喝着肉汤。
肉是镇上猎户昨天从荒原边缘打来的沙狼肉，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却己是难得的美味。
他知道，为了这碗肉，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半袋土豆都给了猎户。
“娘，你也吃。”
林野把碗往母亲面前推了推。
母亲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她看着林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小野，以后别去钟楼了，那里不安全。”
“为什么？”
林野不解地问，“我在那里待了好几年，都没事啊。”
“老人们说，最近荒原上不太平。”
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昨天夜里，我好像听见荒原那边有奇怪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走路，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野的心猛地一跳。
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想起了钟楼里那些锈蚀的铁件，想起了那些关于“铁灵”的传说。
难道……“娘，那会不会是……别瞎想。”
母亲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好好吃饭，明天还要去地里干活呢。”
林野低下头，不再说话，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挠着，痒痒的，又有些不安。
他想起昨天在钟楼顶层，透过云层的缝隙，似乎看到荒原深处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快得像幻觉。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会不会和母亲说的奇怪声音有关？
夜里，林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着窗户纸。
他忽然坐起身，披上衣服，悄悄溜出了房门。
他要再去一次钟楼。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而那座古老的钟楼，或许藏着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
月光惨白，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林野深吸一口气，朝着钟楼的方向跑去。
他的脚步很轻，像一只敏捷的小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钟楼的大门虚掩着，像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林野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比白天时更加刺鼻。
他顺着木梯往上爬，每走一步，梯子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爬到顶层，他走到窗边，望向荒原的方向。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串蓝色的光点正在缓缓移动，像是一条被拉长的锁链，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那些光点越来越近，林野甚至能隐约听到一阵规律的“咔哒”声，像是无数齿轮在同时转动。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既兴奋又恐惧。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板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钟楼都开始轻微地摇晃。
他低头一看，发现墙角那些堆积的铁锈正在剥落，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而那些原本静止的铁件，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咔哒……咔哒……咔哒……”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整个钟楼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机械装置。
林野惊讶地发现，那些转动的铁件正在组合、变形，最终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像是一个由无数齿轮和链条组成的圆环。
圆环的中心，一道蓝色的光芒亮起，与荒原上的光点遥相呼应。
林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圆环中涌出，将他笼罩其中。
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倒塌的城市，奔跑的人群，天空中划过的流星，还有……一串不断延长的蓝色光点。
“这是……什么？”
林野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吸入一个未知的漩涡。
当光芒散去，林野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钟楼顶层，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铁锈消失了，墙壁变得光滑而坚固，那些铁件组合成的圆环悬浮在半空，不停地转动着，发出柔和的蓝光。
圆环的边缘，刻着一行细密的文字，林野从未见过这种文字，却莫名地看懂了它的意思：“序列之链己被激活，选中者，踏上你的征途吧。”
林野握紧了拳头，望向荒原深处那串越来越近的蓝色光点。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不再平凡。
他是林野，青石镇的少年，也是被序列之链选中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从钟楼的窗户跳了出去，朝着那串蓝色的光点，朝着未知的荒原，奔跑而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像是在为他呐喊助威，而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永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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