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孙时气喘吁吁地将最后一份外卖送到顾客手中，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平台软件。
今天是发薪日。
这个月他一单没休，跑得比谁都勤，绩效分一首是区域前三。
按照平台的奖励机制，到手的工资应该能突破一万二。
除去一千五的房租，再给女友张倩买下她念叨了很久的那条项链，还能剩下不少。
想到张倩收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孙时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点开了薪资明细。
然而，预想中五位数的工资条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红色数字：-500。
孙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摘下鼻梁上那副油腻的近视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
没错，负五百。
屏幕上方，一条系统通知无比刺眼。
尊敬的骑手，因您昨日订单收到恶意差评，对平台声誉造成严重影响，经系统判定，扣除您本月全部薪资，并处罚金500元。
恶意差评？
孙时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想起来了，昨天最后一单，送到一个高档小区。
客户地址写得不清不楚，电话也打不通，他在楼下顶着大雨等了快半小时，对方才慢悠悠下来。
那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接过外卖时，还阴阳怪气地嘲讽他：“送个外卖比乌龟还慢，不会干就别干。”
当时孙时为了不被投诉，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赔着笑脸道歉。
没想到，对方还是给了他一个恶意差评。
“凭什么！”
孙时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
他一个月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三百多单，上千公里的路程，就因为这一个无中生有的差评，所有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他点开申诉按钮，打了一大段文字，详细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处理。
可提交之后，系统秒回。
申诉驳回。
客户是平台VIP用户，信誉良好。
“VIP用户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孙时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骨节处传来一阵剧痛。
屋漏偏逢连夜雨。
手机“叮”地一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房东：“小孙，这个月房租该交了啊，明天我过去收。”
看着这条消息，孙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余额，上面只剩下可怜的108块2毛。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他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或者说，需要一点安慰。
他下意识地拨通了女友张倩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冰冷的系统女声传来。
孙时挂断电话，准备发个消息过去，一抬头，却愣住了。
不远处的马路边，一辆崭新的宝马5系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地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
那身段，那条昨天还在商场橱窗里看到的最新款连衣裙……不是张倩又是谁？
驾驶位上，一个穿着阿玛尼的男人也跟着下车，很自然地搂住了张倩的腰，两人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孙时感觉自己像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不是傻子。
那个男人手腕上戴的江诗丹顿手表，恐怕比他十年挣的钱都多。
难怪电话打不通，原来是“正在通话中”啊。
孙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来回拉扯，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倩倩。”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张倩听到声音，身体一僵，回头看到穿着外卖服、满身狼狈的孙时，脸色瞬间变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厌恶和冰冷所取代。
她挣开男人的手臂，像是要撇清关系一样，往旁边站了站。
旁边的富二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孙时，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孙时？
你怎么在这？”
张倩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孙时盯着她，“我问你，他是谁？”
“我和谁在一起，需要向你汇报吗？”
张倩抱着手臂，冷笑一声，“正好，既然碰见了，就把话说清楚。
孙时，我们分手吧。”
“分手？”
孙时感觉自己的心沉入了谷底，“就因为他？”
“不然呢？”
张倩上下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洗得发白的外卖服上，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孙时，你醒醒吧。
我今年二十三了，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给我未来的男人，不是一个一辈子送外卖的穷光蛋！”
“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加起来有二百块钱吗？
再看看王少！”
她指了指旁边的富二代，声音拔高了八度，“王少一顿饭的钱，就够你跑一年外卖了！
你拿什么跟他比？”
“所以，我们三年的感情，就只值一顿饭钱？”
孙时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感情？
感情能当饭吃吗？
能让我住进大房子，开上宝马吗？”
张倩的声音尖锐刻薄，“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孙时，别不识好歹。”
被称为王少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他搂过张倩的肩膀，轻蔑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扔在孙时脚下，“拿着这些钱滚蛋，以后离倩倩远一点。
哦，对了，你这身衣服也该换换了，一股子穷酸味，别熏到我们家倩倩。”
那几张红色的钞票散落在地上，像是在无情地嘲讽着孙时的尊严。
“小丑竟是我自己。”
孙时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没有去捡地上的钱，只是深深地看了张倩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张倩，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传来张倩不屑的嗤笑：“后悔？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离开你这个废物！”
孙时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街头，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映照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垃圾。
工作没了，爱情也没了。
他掏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的人。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他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几口水。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那张皱巴巴的一百元纸币，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路过一个巷子口，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蜷缩在墙角，头发像一团乱草，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看就要不行了。
孙时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老乞丐，仿佛看到了走投无路的自己。
他想买一包烟，再买一瓶最烈的二锅头，一醉方休。
可鬼使神差地，他走到了老乞丐面前。
他蹲下身，将那张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一百元，塞到了老乞丐的手里。
“老人家，拿去买点吃的吧。”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孙时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那钱。
他的目光，反而盯住了孙时鼻梁上那副沾满油污的近视眼镜。
突然，老乞丐伸出干枯的手指，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摘下了孙时的眼镜。
他将眼镜凑到嘴边，对着油腻的镜片，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无形无色，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老乞丐便闭上了眼睛，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昏睡过去。
孙时一脸错愕。
这老爷子，什么情况？
不拿钱，对着我眼镜吹口气是几个意思？
行为艺术？
他拿起眼镜，想用衣角擦一擦，却发现镜片上那口“仙气”怎么也擦不掉。
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将眼镜戴上。
就在眼镜架上耳廓的一瞬间。
整个世界，变了。
原本因为800度近视而模糊不堪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十米开外墙壁上的细小裂纹，五十米外飞驰汽车的车牌号，甚至百米之外广告牌上最小的一行字，都纤毫毕现，无比清楚地映入他的眼帘。
这……这是我的近视眼好了？
孙时还没来得及震惊。
下一秒，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首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叮——！
检测到宿主信息……“板材树脂镜片”升级中……升级成功！
“三界至宝·乾坤道瞳”绑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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