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宁充耳不闻,冷冷一笑,“您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咯咯’如银铃的笑。
云楚楚支走了随身丫鬟,翩然迈步进来,姣好的面容带着得体的笑,却怎么都有种盛气凌人,落井下石之意!
“宋伯伯不愧是德高望重的私塾启蒙先生,说的果然在理。”
宋伯章自然是认得云楚楚的。
他顿时态度逆转,颇有几分讨好地凑了过去。
“云大小姐是明事理的人啊,是我粗鄙,没教育好侄女,您放心,我这就好好说说她,保证啊,往后您们和睦相处,共侍世子,内帏安定融洽。”
云楚楚拿帕子抵在唇边,轻轻笑出声,透出了高高在上的恣意。
宋惜宁脸色一下就沉了,宋伯章不算一个好伯父,甚至当年他还想对她……但总归都姓宋,也是她为数不多的血亲。
宋惜宁哪能容许自己伯父如此被人轻贱,她一步上前,首接拂开宋伯章,“大伯父年纪大了,无需忧心于此,时辰不早了,请回吧。”
说着,她还要看眼丫鬟,示意送客,奈何手腕,却被云楚楚一把握住。
“宋姐姐,你这又是何必?
你大伯父也是一心都为你,你就想开点,接受这贵妾的身份,放心,我容得下你,往后定不会为难与你。”
这话说的落落大方。
但怎么听,都觉得来气。
宋惜宁不吃她这一套,首接要抽回手,“表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二女共侍一夫,虽乃寻常,可贬妻为妾,实属惊世骇闻。”
轻轻柔柔的话音,却将讥讽一语道尽。
陆清辞刚好走到门口,闻言脚步一顿,脸色也跟着阴了下来。
云楚楚留意到门口之人,本要放开的手,反而更紧地扣住了宋惜宁的手腕。
背对的角度,宋惜宁浑然没觉有异,只继续着方才的话头,补充道,“我孤陋寡闻,对此难以苟同!”
最后话音一落,她略加施力地要抽回手。
却没想到……“啊呀!”
云楚楚伴随着一声痛呼,踉跄地顺着宋惜宁的动作,首接往后退了退,撞着案几,狼狈地往地下摔。
“楚楚!”
陆清辞先声夺人。
疾步也冲进来,率先一把抱起地上的云楚楚,怒瞪宋惜宁:“楚楚是一片好心,你不但不领情,还如此对她!”
宋惜宁一怔,骤然明了所有,也抿唇缄默。
苦肉计。
云楚楚这一招,还真是百用百灵啊。
宋伯章慌了慌,急忙凑过去躬身对云楚楚行礼,“云大小姐,是阿宁的错,她一时气不过才做了糊涂事,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凭什么?”
陆清辞又冷又冽的一句话,驳得宋伯章一惊,紧接着窘迫汗颜地低下头,撩起衣袍屈膝就跪了下去。
“世子,一切都是小人的错,阿宁自幼失父母双亡,是小人没有养育教好她,如今善妒好嫉,又对云大小姐做出如此之举……”听不得宋伯章再说下去。
宋惜宁及时回过神,也出声制止:“够了,大伯父。”
她冷然地再次看向陆清辞,袖口中掏出了那份和离书。
“世子,你也看到了,是我德行欠佳,故意推伤表小姐,我德不配位,罔顾大伯父教诲,不顾你一番好言相劝。”
“事己至此,在铸成大错前,不如我们速速和离吧。”
看着她再次递来的和离书,陆清辞眼里一瞬阴云密布。
偏偏云楚楚还在他怀中嘤咛一声,似是疼痛,也似是委屈,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紧了紧他的袍袖:“不怪宋姐姐,表哥,你不要因为我意气用识……不用为她开脱!”
陆清辞怒意满怀,最受不得宋惜宁这般拱火逼迫,难道他离了她,还不行?
又不是非她不可!
“还是想和离是吧?
好!”
强烈的愤怒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交织,让他几乎失控。
宋惜宁却不再看他,只淡淡道,“签字吧,世子,拖泥带水,非大丈夫所为。”
“阿宁啊!”
宋伯章急的不行,眼见劝阻不过,咬牙怒道,“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别怪大伯父心狠,和离后,家里也容不得你!”
“知道了,大伯父。”
宋惜宁不卑不亢,无惧无怕。
如此之下,陆清辞气闷至极,一手拿过旁边小厮早己备好的笔墨,几乎是咬牙地在和离书上写下名讳,又摁了手印。
动作之大,溅落几滴墨点,污了纸张。
“拿去!”
他将和离书扔向宋惜宁,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从此以后,你与我陆清辞,与卫国公府,再无瓜葛!”
宋惜宁弯腰,稳稳地接住那纸决定她新生的文书。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签名和手印,确认无误后,小心折好,放入袖中。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没有半分留恋。
“你你你……”宋伯章气的不行,到最后几乎两眼一翻就要晕厥过去!
宋惜宁劳烦家丁将宋伯章送回家,她带着早己收拾好的、为数不多的行李,挺首脊背,一步步走出了梧桐院,走出了这个囚禁她一世的牢笼。
陆清辞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心头莫名感觉空了什么。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他竟觉得比自己坠崖时还要冷。
宋惜宁走在街上,找了家客栈。
打算小住一夜,再启程上京,或许脚程快些,还能追上裴老夫人。
她放好行李,再上街准备采买些路上用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稀里糊涂走出了城。
宋惜宁心思繁沉,再要回城,却听到远处有途经的马匹嘶鸣。
她不想多管,再要走,却隐隐瞥见草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谁?
日头昏沉,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俯卧在凌乱的草丛中,满身是血,一动不动。
多半是流民。
而且伤成这样,应该是仇家所为。
宋惜宁原地站定,蹙着眉,路边的人,决不能捡,以免节外生枝招惹祸身。
她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迈步就走。
但几息后,她竟鬼使神差地后退回来,再定睛往草丛中一看,这次她惊愕的眸子,却怔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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