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两个月的工牌还带着塑胶的微凉,林微攥着它站在租屋的阳台上,望着楼下巷口那家常去的早餐店,眼眶发涩。
她和大学室友苏晴一起拿到了这家文创公司的offer时,两人在宿舍抱头痛哭了一场。
这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平台,能接触到喜欢的文化项目,更重要的是,公司在江皓工作的城市,江皓的租屋就在她们隔壁小区,走路不过十分钟。
这两个月,她每天下班能和江皓一起吃晚饭,周末跟着苏晴逛遍城市的角落,偶尔加班到深夜,江皓会提着热粥在公司楼下等她——这样的日子,是她从前不敢奢望的温暖,像暗夜里终于透出的微光。
首到上周,妈妈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带着哭腔:“微微,你爸最近老咳嗽,夜里睡不着,我看着心里难受。
咱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远在外地,以后我们俩动不了了,谁来照顾?”
林微握着手机,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
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编制多稳定,铁饭碗,老了有保障;你在外面飘着,我们天天提心吊胆;身边邻居家的女儿都回本地考了公务员,逢年过节能回家看看,我们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就想你在身边……”爸爸接过电话,语气沉了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微微,我们不是不让你追求自己的事,但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们养你二十多年,供你上大学,现在该你回报家里了。
你要是不回来,以后我们俩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能安吗?”
“自私良心不安”——这两个词像重锤,狠狠砸在林微心上。
这些年,她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把父母的期待放在第一位。
她知道父母是爱她的,可这份爱里,总裹着沉甸甸的捆绑。
她想反驳,想说自己在这边工作很开心,想说江皓会和她一起努力,以后可以接他们过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尽的愧疚。
是啊,他们只有她一个女儿。
她要是执意留在外地,父母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纠结了整整一周,林微最终还是收拾了行李。
苏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件叠进箱子,红了眼眶:“微微,你真的要走?
我们等这份工作等了多久啊,江皓那边……我没办法。”
林微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爸妈年纪大了,我不能不管他们。”
江皓是最后知道消息的。
那天晚上,林微约他在楼下的小公园见面,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江皓,我要回家了,考编制。”
江皓愣了很久,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他沉默了半天,才声音沙哑地问:“是因为你爸妈?”
林微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他们说没人养老,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那我们呢?”
江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说好要在这个城市一起打拼,你说喜欢这里的氛围,喜欢这份工作……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对不起你。”
林微捂住脸,哭得肩膀发抖,“我真的没办法,江皓,我不能让我爸妈伤心,我做不到……”江皓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终究还是软了心。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我懂,我不怪你。
只是……微微,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进林微的心里。
她想要什么?
她想握着画笔,想在文创行业发光,想和江皓一起经营小日子。
可这些,在父母的期待和养老的责任面前,都成了奢望。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在江皓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这最后的温暖。
离开的那天,苏晴和江皓一起去送她。
火车站台上,苏晴紧紧握着她的手:“记得常联系,要是在老家待得不开心,随时回来,我还在这儿等你。”
江皓递给她一个包装好的盒子:“上车再看。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别太委屈自己。”
火车开动时,林微看着窗外江皓和苏晴的身影越来越小,首到消失不见。
她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支崭新的画笔,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让别人定义你的人生,你的梦想,值得被坚持。”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林微握着那支新画笔,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她知道,这一次离开,她不仅告别了心爱的工作和恋人,更告别了那个曾经心怀憧憬的自己。
火车一路向北,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林微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被定格在了父母期待的框架里,再也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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