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端着铜盆出去时，脚步放得格外轻，连铜盆边缘的水珠都没敢溅出来 —— 她刚才见沈卿棠攥着荷包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小姐心里装着事，不敢多打扰。
沈卿棠坐在梳妆台前，指尖隔着湖蓝色的锦缎荷包，反复摩挲着里面的蕾丝嵌宝珠花，东珠的温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抬眼看向铜镜，镜中少女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支素银钗，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眼底那抹冷意却藏不住 —— 前世沈月蓉拿着假珠花当众诬陷她时，王氏在一旁煽风点火，宾客们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那种屈辱，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叩叩叩 ——”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力道轻得像怕碰坏了门板，接着就是沈月蓉甜得发腻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出那股刻意的讨好：“姐姐，你醒透了吗？
我刚从厨房过来，给你带了新蒸的桂花糕，还是你最爱的蜜豆馅，热乎着呢。”
沈卿棠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光，手指麻利地把荷包塞进袖口，又拉了拉衣襟遮住痕迹，才故意拖着调子应：“妹妹进来吧，门没锁。”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沈月蓉提着个描金食盒走进来，身上穿的水绿色襦裙绣着细碎的桃花，针脚却有些歪歪扭扭 —— 沈卿棠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府里二等绣娘的手艺，根本不是沈月蓉平日里炫耀的苏州绣娘作品，想来是为了装 “节俭” 特意换的。
她鬓边插着支新打的银步摇，走路时摇得厉害，珠串碰撞的 “叮当” 声听得人烦。
“姐姐你看，我特意让张妈多放了蜜豆，” 沈月蓉把食盒放在梳妆台上，掀开盖子时还故意往沈卿棠那边推了推，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刚出炉的，你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食盒里的桂花糕码得整整齐齐，表面撒着一层细细的白糖霜，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看起来确实诱人。
可沈卿棠的手指刚碰到糕体，就停住了 —— 前世及笄宴前，沈月蓉也送过一模一样的桂花糕，里面偷偷加了安神药粉，害得她仪式上眼皮打架，被王氏当着宾客的面骂 “不知礼数”。
“妹妹有心了，” 沈卿棠拿起一块桂花糕，却没往嘴里送，只是凑到鼻尖闻了闻 —— 果然，除了桂花和蜜豆的香味，还隐约混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比她平时用的安神香味道更冲，明显是加了料的，“不过我刚喝了春桃端来的莲子羹，肚子还撑着，这糕先放着吧，等会儿饿了再吃。”
沈月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那点情绪快得像错觉，她很快又笑起来，伸手帮沈卿棠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甲盖不经意间蹭过沈卿棠的耳垂，凉得人一缩：“姐姐，明天就是你的及笄宴了，我还没见过祖母留给你的那支珠花呢。
上次听娘说，是赤金底座镶着三颗东珠，比府里库房里的都好看，你能不能拿给我瞧瞧？
就看一眼，我保证不碰。”
来了。
沈卿棠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犯难的样子，手指捏着袖口的荷包，轻轻蹭着布料：“这珠花是祖母的遗物，我平时都放在暗格里锁着，连春桃都没见过。
不是我小气，实在是东珠太脆，万一摔了，我没法跟祖母的在天之灵交代……哎呀姐姐，我就远远看一眼，不伸手碰还不行吗？”
沈月蓉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声音软得像泡了蜜的棉花，“我就是想看看祖母的手艺，以后我要是有了女儿，也照着这个样式打一支，也算留个念想。
姐姐你最疼我了，就给我看看嘛。”
沈卿棠 “犹豫” 了半天，才像是下定决定似的，从袖口掏出荷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 她昨晚特意在珠花底座的缝隙里沾了点细粉，是用糯米磨的，颜色跟赤金相近，沾在手上不易察觉，却能留下淡淡的痕迹，正好用来抓沈月蓉的把柄。
沈月蓉的眼睛瞬间亮了，死死盯着珠花，手指都悄悄蜷了起来 —— 那三颗东珠圆润饱满，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值不少钱。
她往前凑了凑，伸手就想碰，却被沈卿棠轻轻往后一躲：“妹妹小心点，东珠怕摔，咱们离桌子远点看。”
“好好好，听姐姐的。”
沈月蓉赶紧收回手，却趁沈卿棠调整姿势的空档，指尖飞快地蹭过珠花的底座，指甲缝里沾了点细粉都没察觉，还装作羡慕的样子感叹：“果然是好东西，比我那支珍珠钗好看十倍都不止。
姐姐明天戴这支珠花，肯定是及笄宴上最亮眼的人，到时候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肯定都盯着姐姐看。”
沈卿棠把珠花放回荷包，手指不经意间扫过沈月蓉的指尖，确认细粉己经沾上去，才笑着说：“妹妹要是喜欢，等过些日子，我让银匠照着这个样式，给你打一支镶珍珠的，虽然不如东珠贵重，却也好看。
不过现在咱们得赶紧去前院，娘肯定还在等着咱们商量明天的宴席安排呢。”
沈月蓉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留，提起食盒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空位置，眼底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 她己经摸清楚珠花的样子，明天只要找机会把次品换上去，就能让沈卿棠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沈月蓉走后，沈卿棠立刻从妆奁里拿出一块白色的软缎帕子，仔细擦了擦刚才被沈月蓉碰过的胳膊，连袖口都没放过 ——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沾到沈月蓉身上的熏衣香，那味道让她想起前世冷院里的绝望。
“小姐，二小姐走了？”
春桃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沈月蓉不在，赶紧放下盆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刚才在门外，听见她跟你撒娇，就怕她又耍什么花样。”
“没怎么样，就是来借故看珠花的。”
沈卿棠接过帕子，浸湿了热水擦手，“我在珠花底座上沾了糯米粉，她刚才己经碰过了，指尖上肯定有痕迹。
明天只要她敢换珠花，我就能让她当众出丑。
对了春桃，你等会儿去厨房的时候，把那个食盒里的桂花糕给扔了，里面加了安神药粉，吃了会犯困，要是被别人误食就不好了。”
春桃瞪大了眼睛，赶紧拿起食盒，气得脸都红了：“二小姐也太坏了！
竟然在桂花糕里加药，这要是让小姐吃了，明天及笄宴上出了洋相，她就称心了！
我这就去把糕扔了，顺便跟张妈说一声，让她以后别再给二小姐做吃食了！”
看着春桃气冲冲的背影，沈卿棠忍不住笑了 —— 春桃虽然性子首，却很忠心，有她帮忙，明天的事就更有把握了。
她走到妆奁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装着她前世偷偷藏起来的毒草样本，这一世，她要靠自己的本事，保护好自己和想保护的人。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清晰：“叮！
宿主成功预判沈月蓉的试探，触发‘机智值’加成！
当前机智值 + 10，可兑换‘临时透视眼’技能（使用时长 1 小时，能看穿物品真伪、识别隐藏痕迹），是否立即兑换？”
沈卿棠眼睛一亮 —— 临时透视眼！
这正好能用来确认沈月蓉偷换珠花的瞬间，还能看穿她有没有在其他东西里动手脚。
“兑换！”
她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变了 —— 看向梳妆台上的空食盒，能清晰地看到盒底残留的淡绿色药粉痕迹，比肉眼看的明显多了；再看向自己的荷包，珠花的纹路、底座的细粉，甚至东珠内部的细小纹理都看得格外清楚，连荷包上绣的缠枝莲图案，都能看到线头的走向。
“太好了！”
沈卿棠握紧拳头，有了临时透视眼和春桃的帮忙，明天的及笄宴，她定能让沈月蓉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春桃扔完桂花糕回来时，手里还捧着一件玄色的披风，跑得气喘吁吁，鬓边的头发都乱了：“小姐！
小姐！
我刚才路过院子的时候，看见老槐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件披风，料子特别好，上面还绣着暗金色的龙纹，一看就是皇室宗亲才能穿的！
我怕被下人们拿走弄丢了，就先抱回来了。”
沈卿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接过披风 —— 玄色的锦缎摸起来顺滑柔软，是上等的云锦，边缘绣着暗金色的五爪龙纹，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宫里的手艺。
她把披风凑到鼻尖闻了闻，隐约能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跟前世萧绝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连浓度都分毫不差！
“春桃，你看到披风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人？
石桌是凉的还是热的？”
沈卿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指尖捏着披风的边缘，力道大得发白。
“周围没人！
我特意看了一圈，连巡逻的侍卫都没在附近。”
春桃回忆着说，“石桌还是热的呢，我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温温的，应该是刚放上去没多久。
小姐，这件披风会不会是…… 是萧绝王爷的？
我上次跟着你去宫里赴宴，见过王爷穿类似的披风。”
沈卿棠走到窗边，撩开窗纱看向老槐树下的石桌 —— 石桌上还留着一块淡淡的印记，比周围的石面颜色略深，显然是刚放过东西。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前世萧绝为了救她，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被太后赐了白绫，连尸首都没能好好安葬。
这一世，他又悄悄来侯府，还留下了披风，难道他也重生了？
“小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春桃见沈卿棠站在窗边不动，脸色也不太好，赶紧走过来，“要是累了，就躺会儿歇一歇，明天还要忙及笄宴的事呢。”
“我没事。”
沈卿棠摇摇头，把披风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妆奁最下层的暗格里，跟珠花放在一起 —— 这是萧绝留下的信物，也是他们这一世缘分的开始。
她抬手摸了摸披风残留的温度，心里又酸又暖，“春桃，明天及笄宴的时候，你多盯着点门口，要是看到穿玄色龙纹披风的男人进来，就赶紧告诉我，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吗？”
春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用力点头：“小姐放心！
我肯定盯着！
只要萧绝王爷一进来，我立马就告诉你！”
沈卿棠走到梳妆台前，再次看向铜镜 —— 镜中的少女眼底没了刚才的冷意，多了几分坚定和期待。
明天的及笄宴，不仅是她的复仇开始，也是她和萧绝命运改写的起点。
她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更不会让萧绝再为她受半点伤害！
那些欠了他们的人，她会一个一个，慢慢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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