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清工具开始。”
陈响弯腰，从脚边一个半开的金属工具箱里拎出两件东西，递到林默面前。
不是洛阳铲，也不是黑驴蹄子。
左手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刷子”，柄是某种暗沉的合金，刷毛却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微微颤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右手则是一个巴掌大的扁平金属盒，表面光滑如镜，只有一个微微凹陷的按钮。
“这是‘清道夫’一号和二号。”
陈响用刷子点了点石台，“一号，用来‘安抚’和‘剥离’器物表面附着的活性残留能量——你可以理解为执念、怨气或者 whatever you call it。
二号，是临时收容单元，处理下来的能量碎片会被暂时封存在里面。”
他示范性地将“清道夫一号”靠近那套青铜酒器中的兽面纹罍。
刷毛距离罍身还有几厘米时，那些乳白色的细丝骤然亮起微弱的白光，如同呼吸般明灭。
与此同时，罍身上那狰狞的兽面纹路似乎扭曲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不甘与愤怒的嘶鸣感首接刺入林默的脑海，让他太阳穴猛地一跳。
陈响手腕稳得像磐石，刷子轻轻在罍身表面拂过，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嘶鸣感迅速减弱、消散。
“看到了？
这东西还不算‘凶’，只是有点起床气。”
陈响收起刷子，把金属盒塞到林默手里，“拿着，待会儿我处理的时候，你负责用这个接住‘碎片’。
记住，盒子绝对不能打开，对准我指示的方向就行。
这玩意儿要是漏了，咱俩今晚就得留这儿陪虢公长父老哥喝酒了。”
林默接过金属盒，入手冰凉，比他想象的要沉。
他紧紧攥着，指关节有些发白。
接住……能量碎片？
这己经完全超出了物理学的范畴。
“那……那些呢？”
他指了指墓室西周，靠墙摆放着的一些青铜礼器、玉戈和车马器配件。
在夜明珠清冷的光线下，那些器物静默无声，却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那些是‘死物’，或者说，活性极低，常规处理就行。”
陈响开始熟练地给其他器物贴上半透明的、带着编号的标签，“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这套酒器，还有……”他的目光投向墓室更深处，那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主棺椁里的几件贴身陪葬品。”
主棺椁！
林默的心又是一紧。
接下来的时间，林默就像个提线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响身后。
他看着陈响用各种他无法理解的工具和设备，对那些看似平常的器物进行“检测”、“安抚”、“封装”。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化，与这阴森古老的墓室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陈响偶尔会低声解释几句：“玉琮，沟通天地的东西，最容易积聚‘杂念’，需要高频共振清理。”
“青铜鼎，国之重器，往往带有王朝气运的碎片，不能暴力剥离，得慢慢‘引导’。”
“车马器，沾染了战场杀伐之气，需要用阴性材料中和。”
林默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拼命记住。
他手里的金属盒被使用了三次，每次陈响用“清道夫一号”从某件器物上剥离下一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仿佛灰尘般的光点时，他就必须立刻将盒子对准那个方向。
盒子会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和一丝寒意。
终于，大部分陪葬品处理完毕，被小心翼翼地装入那些特制的金属箱中。
墓室里只剩下中央石台上的酒器，以及深处那具巨大的、棺椁紧闭的主棺。
“好了，热身结束。”
陈响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目光投向那套青铜酒器，“菜鸟，看好了，这才是今晚的正餐之一。”
他没有再用“清道夫”，而是从工具箱里取出了三张符纸。
那符纸是暗金色的，上面用朱砂画着极其复杂的纹路，隐隐有流光转动。
“这不是茅山道士那套。”
陈响一边将符纸分别悬在爵、觚、罍的上方，一边解释，“这是‘能量导流符’，所里研发部那帮怪胎搞出来的，原理是利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场，引导器物内部不稳定的灵性结构平缓析出，避免剧烈反应。”
他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低喝一声：“定！”
三张符纸无风自动，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将三件青铜酒器笼罩其中。
爵、觚、罍同时轻微震颤起来，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游走。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压抑感弥漫开来，空气中似乎响起了无数细碎的、古老的祈祷声、欢宴声、还有……兵戈交击声。
林默感到手中的金属盒变得滚烫，并且剧烈震动起来，几乎要脱手飞出。
“稳住！”
陈响低吼一声，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个状态对他消耗极大，“对准爵口！”
林默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抱住金属盒，将其开口对准那只弦纹爵。
只见爵口上方，一丝丝极淡的、带着各种情绪色彩的光雾被符纸的金光强行抽取出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扭曲着、挣扎着，最终被吸入金属盒中。
金属盒的震动和灼热感达到了顶峰。
就在最后一丝光雾被吸入的刹那——“咔嚓！”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墓室深处，那具主棺椁的方向传来。
陈响脸色骤变，猛地撤回手印。
三张符纸瞬间化为飞灰，金光消散。
那套青铜酒器停止了震颤，安静地躺在石台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墓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死寂笼罩下来。
夜明珠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陈响死死盯着主棺椁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还是惊动了。”
他快速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武器，非刀非枪，通体乌黑，只有巴掌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菜鸟，”陈响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计划有变。
拿着这个，退到门口去。
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不喊你，绝对不准回头，不准过来！”
他将那黑色武器塞到林默手里，触手一片冰寒。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握着那冰冷的、不知名的武器，看着陈响如临大敌的背影，又望向那具仿佛随时会洞开的巨大棺椁。
寒意，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了他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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