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拔掉点滴针头，贴上胶布，轻声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姐妹二人，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陈曦梦——或者说，占据了这个名字和躯壳的灵魂，靠在床头，目光落在自己被纱布缠绕的手腕上。
那下面隐藏的伤口，是原主绝望的证明，也像一道耻辱的烙印，刻在了他这个“外来者”的身上。
系统的警告言犹在耳，双生湮灭西个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她必须活下去，为了晓月。
“姐，”晓月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试探，她将那个冷掉的馒头又往前递了递，“你……你真的吃点吧？”
胃里确实空空如也，伴随着一阵阵虚弱的灼烧感。
她看着那个馒头，又看向妹妹那双写满担忧和恐惧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需要能量，任务也需要完成。
她伸出左手——这只手同样苍白纤细，但至少没有伤口——接过了那个冰冷、甚至有些发硬的馒头。
“谢谢。”
她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
晓月似乎因为她这个简单的动作而松了一口气，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咬了一口馒头，咀嚼着，味同嚼蜡。
不是因为馒头本身，而是这具身体似乎连味觉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膜。
但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一口，接着一口。
初始生存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能力- [微光] - 己激活。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仿佛冬夜里划亮的一根火柴，从心脏的位置悄然扩散开。
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仿佛要将她压垮的疲惫，似乎被这微光驱散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感受着那缕微光。
它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异常坚韧地存在着。
“姐，你好点了吗？”
晓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的神情变化，小声问道。
“嗯。”
她点了点头，尝试性地，将自己刚刚获得的那缕微光，向着妹妹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
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一种想要安抚眼前这个女孩的愿望。
晓月眨了眨眼，脸上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丁点，她轻轻靠坐在床沿，小声说：“那就好……”看来，这微光确实有微弱的安抚效果。
然而，现实的冰冷，远不是一缕微光就能彻底驱散的。
办理出院手续时，护士递过来的费用清单上那个不算庞大、但对她们而言却绝对沉重的数字，让她的心沉了一下。
晓月在一旁，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用原主手机里所剩无几的余额支付了费用。
看着几乎清零的数字，和屏幕上弹出的催缴房租的短信，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与贫穷和绝望告别，竟是如此之难。
她们就像残败的花，在凄风苦雨中飘摇。
走出诊所，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深吸了一口不算新鲜的空气。
活着，真实地感受到了重量。
晓月默默地跟在她身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像一只受惊后依然心存依赖的小兽。
她们的家，在一个老旧小区的一楼，光线昏暗，墙壁有些斑驳。
推开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家很小，很乱，显然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
桌子上还放着没洗的碗筷，沙发上堆着杂物。
可以想象，原来的陈曦梦在抑郁症的折磨下，早己失去了打理生活的力气和念头。
晓月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怕她嫌弃，又或者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个没吃完的馒头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动手收拾。
动作有些笨拙，这双手做惯了男孩子的事，对于细致的家务并不熟练。
但她做得很认真，将碗筷收到厨房，把沙发上的杂物归类。
晓月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眼圈又有些发红，但这次，似乎不只是悲伤，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细微的希冀。
“姐……你，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晓月小声说。
她的动作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快就被察觉了吗？
她稳住心神，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人……总是会变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死过一次之后。”
这句话带着原主真实的经历，也包含了她这个异界灵魂的慨叹，成功地让晓月沉默了，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收拾完客厅，她感到一阵眩晕，微光带来的效果正在消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再次袭来。
她扶着墙壁，微微喘息。
“姐，你休息一下吧！”
晓月连忙上前扶住她，“我……我去做饭。”
看着她走向那个狭小厨房的瘦弱背影，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混杂着酸楚涌上心头。
她还是个孩子，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晓月。”
她叫住她。
妹妹回过头。
她走到妹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以后，姐姐会照顾好你，还有这个家。”
这不是系统任务的要求，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承诺。
晓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这次，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嗯！”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脑海中系统界面上，那个代表着守护目标幸福指数的数值，艰难地、却实实在在地，从-30跳动了一下，变成了-29。
数字依旧刺眼地低，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提升，却像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她知道，这条用绝望开局的路，她必须，也一定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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