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推开大厦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焦糊味和恐慌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上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原本川流不息的马路变成了钢铁坟场，无数车辆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冻结在道路上。
一辆公交车斜撞在路灯杆上，前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
几个身影正在砸击商店的橱窗，玻璃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很快又被更大的喧哗吞没。
他下意识握紧从办公室带出的消防斧，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镇定。
必须尽快赶到幼儿园，那里离这里只有三条街，但在这种情况下，每米都充满未知。
天空中的极光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铅灰色的云层低垂。
没有霓虹灯的城市显得陌生而狰狞，只有零散的火光在街道尽头闪烁。
他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走的小巷，那里有家24小时便利店的后门。
巷口的垃圾桶被推倒，腐烂的垃圾散落一地。
两只野狗正在撕扯什么，发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看到陆寒靠近，它们龇牙发出警告，但很快又低头继续啃食。
他绕开它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
巷子深处传来打斗声和求饶，他握紧斧柄，选择了另一条岔路。
每个决定都可能关乎生死，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转过街角，主路上的混乱更加明显。
一群人正在围攻一家药店，铁闸门被撬开了一半。
"抗生素和止痛药都在里面！
"有人在高喊。
一个老人抱着抢到的药品从人群中挤出，没跑几步就被绊倒，药瓶滚落一地。
没有人伸手搀扶，无数只脚从他身边踏过。
陆寒加快脚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这些只是开始，当真正的饥饿和寒冷来临时，混乱会升级到何种程度？
他想起女儿最后一次和他视频时，举着刚画好的全家福。
"爸爸早点回来。
"软糯的声音还在耳边。
这个念头让他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乎是奔跑着穿过下一个路口。
一群年轻人正在砸击ATM机，金属碰撞声在街道上回荡。
"没用的，全部断电了。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些人愣了一瞬，随后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他。
"关你屁事！
"领头的黄毛举起铁棍。
陆寒立即后退，闪进旁边居民楼的入口。
这种时候，善意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楼道里弥漫着尿臊味和霉味，但至少暂时安全。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汗水己经浸湿了衬衫。
从消防通道的窗户望出去，城市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远处冒起浓烟，不知是事故还是纵火。
他必须更小心。
重新规划路线后，他决定穿过地下商业街。
那里虽然黑暗，但能避开街道上最混乱的区域。
商业街入口的卷帘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他打开手电，光束在空旷的商铺间扫过。
服装店的模特被推倒，珠宝店的柜台被洗劫一空。
空气中飘着香水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产生回音，他尽量放轻动作，但每一声微响都让他心惊。
快到第二个出口时，他听见了压抑的啜泣声。
手电光循声照去，一个女孩蜷缩在化妆品柜台后面。
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工作服上别着"实习生"的胸牌。
"别过来！
"女孩举起一瓶喷雾，声音颤抖。
陆寒立即后退半步，将手电光从她脸上移开。
"我只是路过。
"他保持平静的语调，"出口在哪个方向？
"女孩警惕地指了指南侧，手指还在发抖。
"外面...外面怎么样了？
"她小声问。
"很糟糕。
"他如实相告，"最好找些食物和水，然后离开市中心。
"他留下这句忠告，继续向前走去。
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每个人的生存之路都必须自己走。
终于看到出口的亮光时，他听见外面传来枪声。
很可能是猎枪，在这个禁枪的国度，只能是非法持有了。
他关掉手电，贴着墙壁慢慢靠近出口。
幼儿园就在街对面，红色的屋顶在灰暗的天色中格外醒目。
但大门前聚集着一群人，正在和保安推搡。
"让我们进去！
我孩子在里面！
"一个男人激动地大喊。
保安努力维持着秩序，但人群越来越激动。
陆寒注意到后院的栅栏有个缺口，那是上次维修时留下的。
他悄悄退回商业街，绕向西侧的员工通道。
心跳如擂鼓，还有最后一百米。
就在这时，整条街的汽车警报突然同时响起。
刺耳的鸣叫声中，他看见了此生最诡异的景象——所有车辆的警报灯都在疯狂闪烁，就像一场无声的狂欢。
而在街道尽头，天空再次被诡异的绿色极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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