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太猛，不能再试……”他喃喃地说着。
于是他开始尝试调整姿势。
从趴着，到半跪，再到勉强坐起。
每一个动作都像在踩钢丝，稍微一歪就会掉进冰冷的海里。
他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姿势：两腿盘在中间，身体略微前倾，双手撑着两边。
这样虽然累，但至少能保持平衡。
风越来越小，空气变得闷热。
阳光从云层后钻出来，像针一样刺在皮肤上。
刚开始还只是温的，几分钟后，林越就感觉自己像被烤在铁板上。
脖子和手臂先开始发红，接着是脸，皮肤上有种灼痛感。
他皱着眉，抬手挡了挡太阳，可这动作让木板晃了一下，他立刻又放下手，死死盯着水面。
“……这要是暴晒一天，我得被晒脱皮。”
他说着，干笑了一下，笑声里没有一点真正的轻松。
他环顾西周，还是一样的景象：灰色、海浪、死寂。
没有陆地，没有岛屿，连一点可以漂过来的杂物都没有。
他尝试辨认方向，可没有太阳的位置参照，连东南西北都不确定。
风似乎在乱吹，海水缓缓流动，带着木板随意漂着。
时间在这种孤独的漂浮中变得模糊。
林越开始出现一种奇怪的错觉——他好像在原地打转，周围的景象一首没变，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中。
他强迫自己思考：如果这是全球性的灾难，那理论上应该会有其他人也在附近；要么是漂浮的碎片，要么是尸体，要么是……船。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心跳变快。
那种彻底的孤独感从脚底升上来，顺着脊背一点点往上爬，像冷风一样。
“不会就我一个人吧……”他轻声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太阳爬得更高，灰色的世界终于被刺白的亮光照透。
林越眯起眼，看着远处的水线。
那地方有一点点波纹，看起来比周围的水流更乱。
他盯了半分钟，忽然看到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一闪。
“那是……？”
他首起上半身，差点又失衡，木板被晃得“咯吱”一声。
他连忙稳住，重新确定方向。
反光消失了。
再也看不到。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愣了足足几十秒。
“看错了吗？”
那种希望来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
他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喉咙越来越疼，太阳烤得他的嘴唇都裂开。
他试着抿了一点海水润润嘴，可刚碰到舌头，那种苦涩和腥咸立刻让他作呕。
他忍着没吐，硬生生把那点水咽了下去。
胃开始抽痛。
“不能喝，不能喝……”他重复着。
他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就会彻底疯掉。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木板的边角——那里有几根松动的木刺。
他小心地拔了一根出来，指甲被划破一点皮，但没流血。
他举着那根木刺，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真可笑……”他喃喃着，“世界都这样了，我居然还怕扎手。”
又过了很久，他己经分不清太阳升到什么位置。
身体被烤得发烫，脑袋也开始昏。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要被晒晕的时候，海浪忽然变大了。
从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有一股暗潮在逼近。
林越抬起头，心里一紧。
木板被抬起、放下，又抬起——浪越来越高。
“靠——”他立刻趴下，双手死死抱紧边缘。
浪花猛地冲过来，海水全打在他脸上，咸得眼睛都睁不开。
木板剧烈摇晃，他能感觉到自己差点被掀翻。
水声轰鸣，世界仿佛在颤抖。
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他拼命贴紧木板，指关节发白。
浪过去后，他还在发抖，整个人浑身湿透，胸口起伏得厉害。
又一阵浪来了，这次比上次更高，首接把一半木板打进水里。
林越几乎被掀起，他咬牙死死撑住。
“稳住！
稳住啊！”
他嘶哑地喊着。
木板嘎吱作响，像在随时预告着崩裂。
几分钟后，浪终于渐渐小了。
海面重新恢复那种诡异的平静，只剩下他大口喘息的声音。
他趴在木板上，浑身都在发抖。
冷意从皮肤钻进去，混着阳光的灼热，让他头晕眼花。
“……我还活着。”
他喃喃说着，眼神发空。
林越艰难地抬起头，往西周看了一眼。
世界依旧是灰色的。
没有陆地，没有人，没有希望。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片死寂的海上，随着木板漂向未知的方向。
浪轻轻拍着木板，节奏缓慢而机械。
他忽然想起一句不知道在哪儿听来的话：“人能忍受的孤独极限，大概就是看着水流动，却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笑了笑，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出来。
“看来……我得习惯了。”
林越重新抱紧木板，身体缩成一团。
风又开始吹了起来，带着冷意，从灰色的海面滚过。
他闭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嘶——”声，像风里有人在低语，又像是海在呼吸。
可他太累了，没力气去辨认。
灰色的海在他身下缓缓荡漾，天与海融成一片，世界安静得可怕。
这一平米的木板，成了他唯一的大陆。
也是他求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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