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三夫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路尽头,围观乡邻的低语也渐渐散去,最终,整个世界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吹动着那扇再也关不严实的破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林薇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紧紧靠着门框,方才强撑出来的那点气势和演技,此刻荡然无存。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被更庞大、更具体的恐慌所取代——饥饿、寒冷,以及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绝。
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抽搐着发出空洞的鸣响。
喉咙干得发疼,连吞咽口水都变得艰难。
她抬起头,茫然地环顾这个所谓的“家”:阳光从屋顶和墙壁的裂缝肆无忌惮地侵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也清晰地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除了身下这块冰凉的土地,和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穿越。
这个词再次狠狠砸在她的心头。
不再是小说里的奇遇,而是冰冷刺骨的现实。
她的大学,她的未来,她还没来得及对答案的高考试卷……所有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但这一次,她没有让它流下来。
她用力眨眨眼,将酸涩逼了回去。
哭没有用。
林老三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放过她,饥饿也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消失。
“必须活下去。”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微弱却坚定。
理科生的思维模式开始强行启动,像一台精密的仪器,试图在混乱中建立秩序。
当务之急,是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水和食物。
她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让她几乎再次跌倒。
她稳住身形,开始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审视这个破败的空间。
记忆融合后,她对这里并不完全陌生。
她走向那个空荡荡的木柜,打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只有几只蟑螂迅速逃窜。
她又掀开米缸的盖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缸底只剩下薄薄一层颜色发暗、夹杂着米虫的糙米,估计连一碗都凑不齐。
灶台是泥土垒的,冰冷,上面放着一个豁了口的瓦罐和两个粗陶碗,这就是全部的炊具。
她走到床边,伸手在单薄的稻草褥子下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小布包,她心中一颤,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洗得发白的蓝色小布袋,用绳子系着口。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母亲留下的,里面是家里最后的一点钱。
她屏住呼吸,解开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
——五个磨得发亮的铜板。
这就是全部了。
五个铜板,小半缸发霉的米,一间漏风的破屋。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试图将她淹没。
但她用力甩了甩头,将铜板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触感反而给了她一丝奇异的力量。
水!
必须先找到水!
她记得村子东头有一条小河,但距离不近,以她现在的体力,去打水并挑回来恐怕难以做到。
她努力回忆着地理课本上的知识,一般居民选址,尤其是这种土坯房,附近应该有方便取用的水源。
她走出屋子,在自家这个小院子的角落里仔细搜寻。
院子用低矮的篱笆围着,同样破败。
墙角堆着些烂木柴和杂草。
忽然,她的目光被墙角一块微微凹陷、长着青苔的石板吸引。
她走过去,费力地掀开石板,下面竟然是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小小水窖!
窖底蓄着一些浑浊的雨水,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
水!
虽然不干净,但至少是水!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她回屋拿起瓦罐,小心地将表层的漂浮物拂去,然后用瓦罐一点点地将水窖里相对清澈的中层水舀出来,盛满了瓦罐。
看着罐中微浑的液体,她知道这水绝不能首接喝,必须烧开。
接下来是食物。
那点发霉的米是最后的储备,不能轻易动用。
她需要立刻找到能入口的东西。
她重新走进屋子,目光落在墙角那堆看似无用的稻草和杂物上。
她蹲下身,耐心地翻找。
突然,她的手指触到一小段坚硬光滑的木棍,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把锈迹斑斑、但形状尚存的小砍刀!
刀柄粗糙,刀刃上布满红褐色的锈迹,但基本的形状还在。
这简首是天降横财!
有了工具,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很多。
她拿起砍刀,又找了一根相对结实的木棍当做拐杖,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决定再次出门,去房子后面的山坡上碰碰运气。
记忆里,那片山坡似乎没什么危险,也常有人去拾柴火。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
每走几步,都需要停下来喘口气。
饥饿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观察着西周的植物。
大多数杂草她都不认识。
但她没有放弃,仔细地搜寻着。
忽然,一片熟悉的绿色闯入她的眼帘——那是一片叶子细长、丛生的植物,顶端还开着不起眼的小白花球!
是野葱!
她心中狂喜,几乎是扑了过去。
她用砍刀小心地撬开泥土,将几丛野葱连根拔起,浓郁的辛香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刺激着她空荡荡的肠胃。
她迫不及待地扯下一根,塞进嘴里咀嚼,辛辣微甜的味道在口中炸开,虽然刺激得她首流眼泪,却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小心翼翼地将挖到的野葱用草茎捆好,挂在了腰带上。
这个发现极大地鼓舞了她。
她继续寻找,又发现了几棵叶片肥厚的植物,看着像马齿苋,她也一并采下。
就在她准备带着这点微薄的收获返回时,目光扫过山坡另一侧一片更为茂密的灌木丛,隐约看到几簇红艳艳的小果子。
会是能吃的野果吗?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野葱和马齿苋只能算野菜,充饥尚可,却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
如果能找到野果,哪怕只是酸涩的,也能极大地缓解她目前的困境。
她握紧了手中的砍刀和木棍,犹豫了片刻。
那片灌木丛看起来比这里更荒凉,也可能藏着蛇虫。
强烈的求生欲最终战胜了恐惧。
她必须去试试,这是眼下最快获取食物的希望。
她拨开齐腰深的杂草,小心地向那片灌木丛靠近。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那是一种低矮灌木上结的果实,指甲盖大小,红得发亮,簇拥在一起,像一串串迷你小红灯笼,看起来十分诱人。
她不敢贸然尝试,仔细回忆着野外求生知识里关于辨别野果的方法。
她折断一小根枝条,观察汁液,是无色的。
又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
理智告诉她,不认识的野果最好不要吃。
但胃部的绞痛和眼前生存的残酷,让她无法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能确定它无毒……她蹲下身,盯着那诱人的红色果实,内心天人交战。
这些红艳艳的果子,究竟是救命的甘霖,还是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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