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他拜入师门,也曾跟师尊如同家人般相处过。
教他修炼,为他做饭。
师徒二人坐在屋檐下静看云卷云舒,谈古稀,畅未来。
他送了一棵梧桐树树苗,因为他就是在梧桐树下被师尊所救所留,他眷恋。
也不希望师尊忘却。
少年的心思总是那么难猜,可师尊愿意惯着他。
后来师尊在梧桐树下弹琴,他随音而舞剑。
那段时日总是肆意欢快。
可是......自从他步入无情道,对感情感知愈发淡薄,总喜欢独来独往,我行我素,随性而为。
当时的他是远近闻名的“无情”之人。
与师尊的亲近也荡然无存。
他死时,师尊正在闭关修炼,想必师尊也不会为入了魔的不孝弟子伤心吧。
沈轻尘嘴唇抿的更紧了。
眼神中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落寞。
“倒也不必。”
为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慢慢细品着,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什么?”
狼吞虎咽的君煌并没有听清。
鼓着腮帮子,疑惑的望着对面的人,看着有几分憨傻。
沈轻尘心中郁结又轻而易举的消散,“没什么,只是你身份特殊,可想过今后?”
君煌缓缓咀嚼的嘴慢慢停下。
是啊。
凤凰血脉,无论是血液、内丹,甚至连身体都是不可多得修炼宝物。
以他现在既没灵力,又没靠山的小身板。
不就像是在恶狼面前挂了一块鲜血淋漓的鹿肉吗?
谁不想吃上一口......不!
君煌视线落在了对面的沈轻尘身上。
月琴尊不会!
囫囵吞下口中的食物,难免就被噎到,宛若及时雨一般,沈轻尘手中的茶杯转了个方向,送到了君煌手里。
君煌一杯下肚,才避免了被噎死的命运。
当即起身首挺挺跪在了沈轻尘腿侧。
“不知仙尊可愿收我为徒?”
想活没错。
活在月琴尊身边,他会更开心。
重生一回,上辈子的无情道算是彻底破了。
可他仍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或许可以定义为亲情......正思虑着。
无声哑铃从笔首的腿上顺着布料滑落,垂在腰间。
沈轻尘避开了君煌的跪拜。
走到窗前,覆手而立,仙风道骨,仿佛即将乘风而去。
君煌握紧了拳头。
是啊。
他不是君煌了,如何能求的师尊偏爱?
和记忆中一样,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着,虽修有情却胜无情。
尤其是他修无情道后,师尊就越发的冷。
君煌念着心中打算。
膝行到沈轻尘身边,可怜的拽着沈轻尘衣摆。
“梧桐花开,凤凰自来。”
“仙尊,我会跟在您身边,会用真心打动您。”
“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三日。”
他从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也不知为何,他害怕被师尊抛弃......“不必。”
沈轻尘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像是认命般的闭了闭眼。
“拜我为师,我定护你一世。”
师尊......便师尊吧。
天意不可违,他认了......君煌欣喜抬头,嘴角咧开弧度。
笑的张扬明媚。
“好,师尊!”
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响头。
一声声,就像是敲击在沈轻尘的心头。
沈轻尘弯腰握住了君煌的手,不敢用力,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又怕那只小手从掌心滑走。
“起来吧。”
手指冰凉,并非常人该有的温度。
君煌察觉到那只大手在微微发颤,不明所以。
像沈轻尘这种修为,灵力时时刻刻护体,不惧酷暑严寒,怎么会冷成这样?
“师尊,您很冷吗?”
莫不是受了什么伤?
沈轻尘避重就轻的躲过这个问话,“你现在可有姓名?”
君煌思绪被带偏,心中闪过犹豫。
依旧选择隐瞒。
摇头道:“弟子自出破壳就被妖道拘着,拢共不过月余,没人给我起名。”
“君煌”这个名字,只能埋葬己过去,藏于心间。
毕竟......前世的他入魔。
现在借尸还魂虽然并非本意,可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夺舍。
是修仙界中禁忌,要是被发现,估计死的比上辈子还要惨烈。
沈轻尘沉默。
半晌才道:“为师赐名,还是你自己想一个?”
君煌眼前一亮。
又跪了下去,双手交叠放在额头前,叩首,“请师尊赐名。”
手中的温度被突然抽离,沈轻尘不适的摩挲了下指腹,重新背在身后,藏于广袖中。
“姓君,字无恙。”
薄唇起起合合,一字一颤,“你觉得怎样?”
无恙......望君无恙。
是希望也是祈望。
“弟子很喜欢。”
一股酸涩倏然涌上心头,可是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就像是大坝水满,即将冲垮决堤。
“那......”“名呢?”
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些许颤抖哽咽,这就是他消失己久的感情吗?
可这又是什么感情?
“名......”沈轻尘把人扶起来,牵到餐桌旁,“你就自己想吧。”
“你欢喜叫什么,便叫什么。”
声音像是一道风似的吹过君煌耳畔,语气中藏着一丝读不懂的寂寥。
君煌觉得受世人敬仰的月琴尊不该出现这种情绪。
心里很是不舒服。
看着沈轻尘手肚上的茧,又有些疑惑。
沈轻尘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不自然的把手攥成了拳。
“看什么?”
解释道:“剑修手掌总会有些茧,不足为奇。”
君煌目光追随。
他隐约记得自家师尊手中是有茧,可远远比不上现在这样。
“师尊,以后我给你做饭吧。”
这双手就该被好好呵护,而不是为人洗手做羹。
哪怕是为他也不行。
沈轻尘眼帘微掀,“你会做饭?”
视线在君煌身上扫了一圈,嘴角隐隐藏着笑。
还没灶台高。
君煌:“......”他似乎看出了自家师尊的腹诽,也没话反驳。
“我会长高的。”
补充道:“比师尊还高!”
莫欺少年穷,来日可期,前世他就比师尊高上些许了!
沈轻尘笑盈盈地将一盘肉推到君煌面前。
“那多吃肉啊。”
一看就是被虐待过,除了身上的伤,身体里还气血两空。
他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能让人像现在这样醒来就有说有笑。
君煌来者不拒。
愤懑吃着。
忽的又问一嘴,“师尊,您腰上的铃铛是坏了吗?”
他依稀记得,晕之前明明听到了***。
现在却变成了哑铃。
沈轻尘将铃铛握在手里。
“没坏。”
“是我觉得吵。”
手指无意识的描绘着铃铛上的神秘纹理,轻描淡写的解释。
君煌没多想。
只是觉得......这肉......真“下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