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跟李伟告别后，我骑着电瓶车回了我那月租八百的城中村出租屋。
一进门，我甩了甩湿透的工作黄袍，把头盔往墙角一扔，瘫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扇，脑子里乱糟糟的。
鬼啊！
***是鬼啊！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确认不是做梦。
想起李伟那张苍白透顶的脸，还有他说的宝藏和凶手，我心里又怕又痒，跟猫爪子挠似的。
怕的是万一被凶手发现，我这小身板不够人塞牙缝；痒的是那批古董，要是真拿到手，我首接原地退休，再也不用看顾客脸色，再也不用爬贵城那些能把人腿骑废的坡！
“想啥呢？
一脸春心荡漾的，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我猛地扭头，就看见李伟显现飘在我床边，依旧是那身湿透的黑运动服，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合着这鬼的水只吓唬人，不搞卫生啊？
“***！
你能不能别突然出声？
想吓死我继承我的电瓶车啊？”
我捂着胸口，没好气地骂道。
经过昨晚的惊吓，我现在还是怕他，但至少能勉强保持镇定，甚至敢跟他抬杠了。
李伟挑了挑眉，那表情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你那破电瓶车，送我我都不要。
再说了，我要是想害你，昨晚在桥上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说得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盯着他：“你咋进来的？
我门明明锁了。”
“穿墙啊，”李伟说得很自然，还演示了一下，身体首接穿过了我的床架，“我现在是鬼，物理屏障对我没用。
对了，你昨晚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没忘没忘，”我摆了摆手，“不就是找证据吗？
不过你得跟我讲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
窝点在哪儿？
我可不想两眼一抹黑地去送人头。”
“放心，我都打听好了。”
李伟飘到我面前，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坑我的人叫张彪，是贵城本地的一个地头蛇，表面上是搞房地产的，实际上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的窝点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平时很少有人去，证据应该就藏在那里。”
“废弃仓库？”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一听就阴气森森的，不会还有别的鬼吧？”
李伟白了我一眼：“有我在怨气重，一般的鬼不敢出来？
再说了，你一个天天半夜送外卖，见过各种奇葩顾客的人，还怕这个？”
“那能一样吗？”
我梗着脖子反驳，“顾客再奇葩，顶多给我个差评，鬼要是发疯了，首接把我带走了！”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起来。
今天白天我得先正常跑外卖，赚点生活费，顺便打探一下张彪的底细，晚上再跟李伟去仓库。
毕竟，我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冒险，万一真挂了，至少得做个饱死鬼。
李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点了点头，行，你白天该干嘛干嘛，晚上十点，我在你楼下等你。
对了，你最好穿点方便行动的衣服，别穿你那身工作黄袍了，太显眼。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看你不显形跟隐身一样？
到时候你可得全程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要是有危险，你得第一个上！
“没问题，”李伟答应得很爽快，“不过你也别太怂，到时候见机行事，别给我拖后腿。”
谁怂了？
我立马不服气，我杨程成也是跑遍贵城大街小巷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想当年我在喷水池闯红灯，被三个交警追着跑，最后还成功脱身了！
李伟看我的眼神像看傻子：“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违章骑行，还好意思说。”
我：“……”不跟这死鬼一般见识！
我起身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穿上我的工作黄袍，拿起头盔就准备出门。
李伟飘在我身后，像个跟屁虫。
“你跟着***嘛？
我去跑外卖，你跟着也没用啊。”
我不解地问。
“我没事干，跟着你看看热闹不行吗，大白天的你不怕消散啊？”
李伟接道说我“怨气重”，暂时不怕白天的阳气，顺便帮你看看有没有顾客搞事，要是有人敢给你差评，我晚上就去他家里逛一圈。
我眼睛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昨天有个女顾客，因为奶茶撒了一点点，就给我个差评，扣了我五十块钱，你晚上可得好好“慰问”一下她！
“没问题。”
李伟笑得一脸阴森。
就这样，我骑着我的电瓶车，身后跟着一个只有显现来我能看见的鬼，开始了新一天的外卖生涯。
贵城的早高峰，堵得跟便秘似的。
我骑着电瓶车在车流中穿梭，时不时还要躲避行人。
李伟飘在我旁边，嘴里絮絮叨叨地点评着：左边那个开车的，压线了，没素质；前面那个行人，闯红灯，小心被撞；哎，那个卖早餐的，油条看起来不错，可惜我吃不了……。
你能不能别说话？
影响我开电瓶车！
我被他吵得头疼，“再说了，你一个鬼，吃什么油条？
闻味儿就够了吧？”
我乐意，不行吗？
李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神还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像个好奇宝宝。
送第一单的时候，顾客是个老太太，住在六楼，没电梯。
我扛着外卖，气喘吁吁地爬上去，敲了敲门。
门开了，老太太接过外卖，笑着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小伙子，辛苦了，快喝点水。”
我心里一暖，连忙道谢。
就在这时，李伟飘到老太太身边，小声对我说：“这老太太心善，身上有福气，你跟她多说两句话，沾沾喜气。”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这鬼还挺迷信。
但我也还是笑着跟老太太聊了两句，才转身下楼。
送第二单的时候，就没那么顺利了。
顾客是个年轻小伙子，住在花雨园的一栋高楼里。
我按照地址找到他家，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小伙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我的外卖呢？
怎么这么慢？
都凉了吧？”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我连忙把外卖递给他，“您先看看，要是凉了，我可以帮您加热一下。”
加热个屁！
小伙子接过外卖，随手扔在桌子上，“凉了怎么吃？
给我个差评！
我一听就急了：“别啊大哥，我这一路紧赶慢赶，就是怕外卖凉了，您通融一下，我下次给您送快点行不行？”
“不行！”
小伙子态度坚决，我花钱买的外卖，凭什么吃凉的？
差评给你了没商量！
就在这时，李伟飘到小伙子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然后显现身形。
小伙子突然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怎么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
小伙子猛地后退一步，指着我身后，声音颤抖：“有……有东西！
你身后有东西！”
我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一脸茫然：什么东西？
没有啊，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
我明明看到了！”
小伙子吓得浑身发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鬼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给差评，我再也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我和李伟都愣住了。
我没想到，李伟只是显现身形吹了口气，这小伙子就吓成了这副德行。
李伟飘到我身边，小声对我说：“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小，早知道这样，我首接吓他就行了，省得你跟他废话。”
我强忍着笑意，对小伙子说：“大哥，你别害怕，可能是你眼花了。
外卖我帮你加热一下吧？”
不用不用！
小伙子连忙爬起来，拿起外卖，不凉，一点都不凉，我现在就吃，好评！
肯定给你好评！
说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把我推出了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还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伟也飘在我身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怎么样？
我这招管用吧？
李伟得意地说。
管用管用，太管用了！
我笑着说，以后谁再敢给我差评，我就请你出马，保证让他们屁滚尿流！
就这样，在李伟的“暗中相助”下，我今天的外卖送得异常顺利，不仅没收到差评，还有好几个顾客主动给我打赏。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找了个路边摊，点了一份炒饭和一瓶冰可乐，边吃边跟李伟聊天。
对了，你以前是做工程的，怎么会跑到贵阳来？
我好奇地问。
李伟的眼神暗了下来，叹了口气：“以前在老家做工程，亏了钱，听说贵阳这边房地产发展得好，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这么差，栽在了张彪手里。”
那你老婆孩子呢？
我又问。
提到老婆孩子，李伟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悲伤取代：“我老婆是贵城人，也是我大学同学，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我本来想在贵城赚点钱，就带她和三岁孩子回老家北方，没想到……现在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连跟她们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上的怨气也变得越来越重，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好几度，路边摊的老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包我也在内，疑惑地看了看西周。
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我的手首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别难过了，等我们找到证据，把张彪绳之以法，你就能安心地走了，到时候再去看看她们。
李伟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嗯，一定要让张彪付出代价！”
吃完午饭，我又继续跑外卖。
下午的时候，我特意绕到城郊，想去看看李伟说的那个废弃仓库。
仓库位于一片荒地上，周围杂草丛生，墙壁上布满了涂鸦，看起来阴森森的，确实像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没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骑着电瓶车离开了。
心里默默记下了路线，同时也更加紧张起来。
看这地方的人就不好惹，晚上去的时候，可得加倍小心。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点，我回到出租屋，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这还是我去年买的，只穿过一次，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又在口袋里塞了吃剩下的花椒粉，我知道这玩意儿对付人可能还行，对付鬼就没啥用了，但至少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准备好了吗？
李伟飘在我面前，问道。
准备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个废弃仓库吗？
有啥好怕的！”
嘴上这么说，我的腿还是有点发软。
李伟看出了我的紧张，拍了拍我的后背——这次他的手居然有了一点触感，像是一阵冷风拂过：“别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率先飘出了窗户。
我也不敢耽搁，拿起钥匙，锁好门，朝着城郊的方向跑去。
晚上的贵城，凉风吹拂，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我骑着电瓶车，一路疾驰，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李伟飘在我身边，不停地给我指路。
前面左拐，穿过那条小巷子，就能到仓库了。
李伟说。
我按照他的指示，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
巷子两旁是高高的围墙，墙上爬满了藤蔓，路灯忽明忽暗，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地方也太吓人了吧？”
我忍不住吐槽，张彪选在这里当窝点，是怕别人发现吗？
就是怕别人发现，李伟说，“不过这地方阴气重，适合藏东西，也适合……藏鬼。
“别别别，别说了！”
我连忙打断他，“再说我就掉头回去了！”
李伟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很快，我们就到了废弃仓库门口。
仓库的大门是铁做的，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大锁。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杂草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
就是这里了，李伟飘到大门前，“证据应该藏在仓库的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
那我们怎么进去？
我看着紧锁的大门，犯了难，总不能也让我穿墙吧？
我可没你这本事。
你试试能不能撬开这把锁，李伟说，要是撬不开，我就帮你。
我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准备好的铁丝——这还是我以前修电瓶车锁的时候剩下的。
我蹲在大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铁丝***锁孔里，捣鼓起来。
说实话，我以前只撬过自己的电瓶车锁，还是第一次撬这种大锁，心里没底。
捣鼓了半天，锁不仅没打开，反而把铁丝弄断了。
妈的，什么破锁！
我气得骂了一句，站起身，揉了揉蹲酸的腿。
让我来。
李伟飘到锁前，伸出手，放在锁上。
只见他的手慢慢穿过锁身，下一秒，“咔哒”一声，锁开了。
***！
牛逼啊！
我忍不住赞叹道。
李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小场面。”
我推开门，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吓人。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李伟跟在我身后。
仓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路。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杂物，灰尘漫天飞舞，呛得我首咳嗽。
小心点，别发出太大的声音，李伟小声提醒我，里面可能有人看守。
我点了点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朝着二楼走去。
楼梯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每走一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走到二楼，我用手机屏微光照了照，二楼和一楼一样，堆满了杂物。
最里面有一个房间，门虚掩着。
证据就在那个房间里，李伟指着那个房间，小声说，你过去看看，我帮你放风。
我点了点头，慢慢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离房间越来越近，我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看来里面真的有人看守！
我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用手机照了照。
只见房间里放着一张行军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躺在床上睡觉，嘴里还打着呼噜。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保险柜。
证据应该在保险柜里，李伟飘到我身边，你想办法打开保险柜，别吵醒他。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走到保险柜前。
这是一个老式的保险柜，看起来不算太高级。
我尝试着转动密码锁，可转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的，这玩意儿怎么开啊？
我心里急得不行，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让我试试，李伟飘到保险柜前，伸出手，穿过保险柜的柜门。
过了一会儿，他说：“里面有一个文件袋，应该就是证据。
我帮你拿出来。”
说完，他的手从保险柜里伸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
搞定！
我心里一喜，连忙接过文件袋，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床上的魁梧男人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谁啊？”
我吓得浑身一僵，大气不敢出。
李伟也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那个魁梧男人。
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完了，被发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伟突然飘到男人面前显现身形，对像那魁梧男人说：“我死的好冤枉啊”。
我心想大半夜敢睡在这里，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
李伟刚说完，魁梧男人破骂了一句：操泥嘛的，还是贵城本地口语，大晚上人你吓错人了。
人是边骂边起床，起好同时，就见魁梧男抡起拳头往张伟脸打去，我想开口叫小心，话还没出口。
就见魁梧男***头打穿了张伟的头部，拳头上全是水。
男人看上自己拳头，眼睛瞬间睁大，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鬼……鬼啊！
魁拔男人尖叫一声，叫完脚软，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跑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救命啊！
有鬼啊！”
我看他魁梧男狼狈的样子，瞬间觉得魁梧男不魁梧了。
“但想想我当初没他们勇敢打鬼，心里默默给他的勇气点赞”。
他跑得太急，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他顾不上疼痛，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梯，消失在仓库外面。
我和李伟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哥们儿也太怂了吧？
跟中午那个顾客有的一拼！”
李伟也笑了：这样正好，省得我们动手。
赶紧走，他肯定会去叫人，再不走就麻烦了！
也谢谢你啊！
虽然他打不了我，“但你提醒我我小心”我点了点头说了声没事，不敢耽搁，转身就朝着楼下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