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逸阅书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梨花映峤心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8

01沈家的老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朱漆大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

推开时发出沉重而嘶哑的“吱呀”声,仿佛惊扰了一场百年的沉梦。沈峤一袭半旧的青衫,

拎着简单的行囊,踏入了这片几乎被家族遗忘的角落。时值深秋,院中荒草萋萋,

廊檐下结着蛛网,唯有庭院中央,一棵巨大的梨树引人注目。树冠如云,枝叶却有些疏落,

与这宅子的破败倒有几分同病相怜。嫡母的话犹在耳边,看似温和,

字字却如冰锥——“峤儿性子需得沉静,去老宅读几年书,磨磨心性,也是好的。”磨心性?

不过是眼不见为净的驱逐罢了。庶子的身份,原就是他最大的罪过。

随身的老仆安顿好简单的行李便告退了,空荡荡的宅子里,只剩下沈峤一人。暮色四合,

秋风卷着凉意,穿过破败的窗棂,带来一阵彻骨的寒。他坐在冰凉的石阶上,

看着天际那轮渐渐清晰的、清冷的月亮,心中一片死寂。前程似这被暮色吞噬的庭院,

黯淡无光。夜色渐深,他无意安寝,索性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坛离京时买的、最劣质的梨花白,

走到那棵梨树下,席地而坐。酒入愁肠,化作一片灼人的苦涩。

“呵……磨心性……”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天地之大,

竟无我沈峤立锥之地。”四周寂静,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孤寂。

他仰头又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滋味直冲喉头,却压不住心底那点不甘与悲凉。

他抬眼望着眼前这棵沉默的梨树,虬枝盘错,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破碎的影子。

“你在这里多久了?”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对着这棵不会言语的树,“十年?百年?

是否也像我一样,被遗忘在此处,自生自灭?”自然没有回应。02他笑了笑,

带着几分醉意,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树干,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至少……你还有根,而我,

连根在哪里都不知道……”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树身上,闭上眼,任由酒意和倦意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清浅的梨花香幽幽钻入鼻尖,不同于寻常花香,更添了几分空灵。

沈峤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下一刻,他呼吸一滞,醉意瞬间惊散了大半。月光之下,

梨树旁,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个白衣女子。她一身素白罗衣,仿佛是用月华和梨花织就,

裙裾无风自动,墨色长发如瀑垂至腰际。肌肤胜雪,眉眼清澈得不像凡人,

正带着几分纯粹的好奇,静静地凝视着他。沈峤猛地站起身,因酒醉而有些踉跄,

警惕地盯着她:“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这老宅荒废多年,怎会深夜出现这样一个女子?

那女子却不答,反而向前轻盈地踏了一步,歪着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坛上,

声音清脆如山间清泉:“这味道……很好闻。是梨花吗?”沈峤一怔,

下意识地将酒坛往后收了收。“是酒,梨花白。”“酒?”她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这就是酒?我常听路过的小虫儿说,酒会醉人。你醉了吗?

”她的言语天真得不谙世事,与这荒宅深夜显得格格不入。沈峤心中的警惕未消,

但看着她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竟生不起丝毫恶感。“你究竟是谁?

”他再次追问,语气缓和了些许。女子闻言,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

点了点他身后的梨树。随着她的动作,枝头几朵晚开的、不合时宜的梨花,竟轻轻摇曳起来,

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清芳。“我?”她的声音带着笑,也带着一种古老的温柔,

“我住在这里呀。”她抬眸,目光穿过疏朗的枝叶,望向天际那轮明月。“很久,很久了。

”沈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蓦地升起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他看看她,

又看看身后这棵仿佛与宅院同寿的梨树,一个名字猝不及防地浮上心头。据闻,

沈家祖上建这老宅时,曾亲手植下一株梨树苗,祈愿家运昌隆,清白传家。

难道……夜风拂过,卷起地上零星的落叶,也卷起她白色的衣袂和发丝。

她站在清冷的月光和缭绕的梨花香氛中,不像妖,不似鬼,

更像一个误入凡尘的、孤独的精魂。沈峤看着她,

看着这与破败庭院截然不同的鲜活的灵秀之气。心中那冻结已久的冰湖,

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03自那夜月下惊遇,

已过去三日。沈峤的生活看似与往常无异,读书、打理简陋的起居,

然而心境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死水微澜。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涟漪至今未散。他时常会下意识地望向庭院中央那棵梨树,目光在虬枝绿叶间搜寻,

却再未见那抹灵动的白。“莫非……那日真是醉后的一场幻梦?”他搁下手中的书卷,

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可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清冽独特的梨花香,真实得不容置疑。

正当他出神之际,一阵极轻微的、如同花瓣落地的窸窣声从窗外传来。沈峤心头一动,

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扉。只见梨树下,那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纤纤玉指轻抚着树干,

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古老而空灵的歌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

在她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即将融于光中,虚幻得不真切。

沈峤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画面。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廊下,驻足凝视。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歌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转过身,

依旧是那张纯净得不染尘埃的脸庞,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落在他身上。

“你……”沈峤开口,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你还在。”她点了点头,唇角微弯,

露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嗯。这里本就是我的家。”她的目光坦荡而直接,

没有丝毫躲闪,更无寻常女子该有的羞怯与避讳。沈峤心中那个荒谬的念头再次浮现,

并且愈发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问个明白。“你……并非凡人,对否?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你与这棵梨树,是何关系?

”女子闻言,并未惊讶,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般,笑容加深了些许。她伸出如玉的手指,

轻轻点向身旁的梨树,动作亲昵自然,如同在抚摸挚友或亲人。“我就是它,它即是我。

”她的声音空灵,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我名,乌思梨。自沈家先祖在此奠基,

我便生于斯,长于斯,至今已一百三十七载春秋。”尽管已有猜测,

但亲耳听到这超乎想象的答案,沈峤还是感到一阵心悸。树精?灵怪?书中志异所载,

竟真的存在于这世间?而且,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他看着眼前自称乌思梨的女子,

她神情坦然,目光清澈,周身散发着草木特有的清新宁静之气,

与他想象中吸人精血的妖邪截然不同。那份纯粹的灵秀,

反而让他因家族倾轧而变得冷硬的心,生出一丝奇异的安定感。“你……不怕我?

”乌思梨偏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沉默的反应,“寻常人知晓我的身份,

多半是要惊恐逃窜,或是寻僧觅道来收妖的。”沈峤回过神来,对上她纯净的眼眸,

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我自身已是泥菩萨过江,前程未卜,生死由天,

又有何资格惧你?况且……”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你并无害我之意,我能感觉得到。

”乌思梨眼睛微微一亮,像是很高兴得到他的信任。04“你与他们不同。”她肯定地说,

随即又蹙起了秀气的眉,“只是,这宅子荒废太久,人气稀薄,天地灵气也日渐稀薄。

我的修行……近来停滞不前,灵体维持不易,有时甚至难以显形。”她的话语间,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如同明珠蒙尘,美玉陷于泥淖。沈峤心中一动。

他想起话本杂记中关于精怪修炼的记载,多提及灵脉、灵气之说。这老宅破败,人迹罕至,

对她而言,恐怕并非宜居之所,反而像是无形的牢笼。自那日交谈后,沈峤的生活里,

多了一项无人知晓的秘密,也多了一份无声的牵挂。每日清晨,他起身后的第一件事,

不再是枯坐读书,而是提了木桶,去后院井中打来清澈的井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梨树根部。

水流浸润干燥的泥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他仿佛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满足的叹息从树干中传来。午后阳光炽烈时,

他会拿起角落里的旧扫帚,并非打扫庭院,而是耐心地将梨树周围滋生的杂草一一清除,

动作轻柔,生怕伤及树根。偶尔有枯黄的叶片飘落,他会细心捡起,置于树根旁,

让其“化作春泥更护花”。他甚至会搬了竹椅,坐在梨树下读书。有时是圣贤典籍,

有时是游记杂谈。他并非刻意读给谁听,只是觉得,在这树下,心境会格外宁静。

乌思梨的灵体,也并非每日都能显现。有时他读书至忘我,抬头间,

会瞥见一袭白衣倚坐在高高的枝桠上,赤足轻轻晃荡,托着腮,似懂非懂地听着;有时,

则只有风吹叶动,仿佛她从未存在。沈峤知道,她一直在。这一日,

沈峤寻来一些干净的棉布和清水,正仔细擦拭着梨树主干上积年的灰尘与污迹。

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如同在照料一件珍贵的瓷器。“你在做什么?

”乌思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峤没有回头,手下动作未停,

语气自然地回答:“积尘太厚,于生长不利,也遮蔽了你本来的样貌。”乌思梨沉默了片刻,

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轻声道:“很久……没有人这样对待‘我’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沈峤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阳光下,

她的灵体似乎比初见时凝实了些许,眼眸中的光彩也更加明亮。他微微一笑,

平淡地说道:“举手之劳。”对他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可对她而言,

这日复一日的清水、除杂、陪伴,却是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温暖与珍视。她能感觉到,

那丝丝缕缕的清凉水汽,那男人专注而平和的气息,正透过根系,

缓缓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灵源。这一晚,月明星稀。沈峤在灯下临帖,

忽然一阵熟悉的清香袭来。他抬眼,见乌思梨坐在窗台上,月光为她勾勒出一圈银边。

“沈峤。”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清脆,“谢谢你。”沈峤放下笔,望向她。

“我感觉……好多了。”她伸出手掌,掌心向上,

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灵光在她指尖萦绕流转,如同初生的嫩芽,充满生机,

“是你的功劳。”看着她指尖那微弱却真实的灵光,看着她脸上纯粹欣喜的笑容,

沈峤心中那片荒芜的角落,仿佛也被这抹生机悄然触动。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两个孤独的存在,一棵树,一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慰藉。冰冷的宅院,因这份无声的守护与陪伴,

悄然滋生出一丝暖意。05日子如老宅后院井中的水,表面平静,却因两个灵魂的相互依偎,

而有了不一样的温度。沈峤依旧每日读书,只是案头不再空寂,

时常会多一枚带着露水的梨花,或是一片形状奇特的叶子。乌思梨的灵体愈发凝实,

出现的时间也愈发长久,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汲取着沈峤带来的“人气”与安宁,

灵力在无人可见的深处悄然滋长。然而,这方小天地的宁静,终究是脆弱的琉璃盏,

经不起外界的轻轻一触。这日晌午,秋阳正烈,沈峤在梨树下小憩,乌思梨则隐在枝叶间,

翻看着山水游记。老宅那扇沉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拍得声响,

粗鲁的吆喝声打破了院落的寂静。“沈峤!开门!主母派人来看你了!”沈峤骤然惊醒,

眉头瞬间锁紧。乌思梨也放下书册,灵巧地从树上飘落,隐在他身后,

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警惕。“是嫡母身边的人。”沈峤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意。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面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走过去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三个膀大腰圆的仆役,为首一人穿着绸缎坎肩,眼神倨傲,是嫡母身边得力的管事,

姓王。他身后两人则是一脸横肉,不像家仆,倒更像打手。王管事也不等沈峤相让,

径直带着人闯了进来,三角眼在荒凉的院子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沈峤身上,

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峤少爷,别来无恙啊。主母心系您在此清修,

特命小的们前来探望,看看您缺什么短什么,也好及时添置。”话说得好听,

但那打量货物般的眼神,却无半分敬意。沈峤神色淡漠:“有劳母亲挂心,此处甚好,

不缺什么。”“哦?是吗?”王管事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主母还吩咐了,

说少爷您离家时匆忙,怕是有些物件未曾带齐。这不在整理库房时,

发现了您生母留下的一支旧玉簪,主母仁厚,特命小的给您送来,以慰思念之情。

”生母的玉簪?沈峤心头一震。他生母早逝,留下的遗物极少,且大多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这支玉簪他依稀有些印象,是母亲生前常戴的。嫡母此举,是何用意?示好?他绝不相信。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伸手去接:“多谢母亲。”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信封的刹那,

王管事手腕却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虚伪的惊讶表情:“哎呀!瞧我这记性!

”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拍额头,“这信……这信好像拿错了!这封才是给少爷您的家书,

那玉簪的事,在另一封里!”说着,他手忙脚乱地将原先那封信塞回怀里,

又掏出另一封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信,递向沈峤。动作间,原先那封信的一角,

似乎不经意地飘落在地,正好落在沈峤脚边。电光火石间,沈峤已然明了。这是一个局。

若他弯腰去捡,王管事大可诬陷他意图抢夺“重要信件”。若他不捡,那封信留在那里,

便是后续构陷的“物证”。

他甚至能猜到那封信里会写些什么——无非是些大逆不道、怨怼家族,

甚至可能涉及外界机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内容。进退维谷。沈峤的指尖微微发凉,

血液似乎都凝住了。他看着王管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

看着另外两个仆役悄然挪动脚步,封住了他可能退避的路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梨花香气的清风,拂过他的耳畔。是乌思梨。沈峤心中一定。

只见那飘落在地的信封,被这阵清风一卷,竟如同有了生命般,

贴着地面“嗖”地一下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滑到了王管事的脚下。

王管事正等着沈峤的反应,没料到这信自己“跑”了,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也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他脚下那块看似平整的青石板,竟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翘!“哎哟!

”王管事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伴随着一声惊叫,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他手中的两封信也脱手飞出,其中一封后来递给沈峤的那封在空中散开,信纸飘落。

而几乎是同时,另外两个正准备上前挟制沈峤的仆役,也遭遇了怪事。

一人脚踝处不知被何物猛地一绊,重心不稳,惨叫着朝旁边摔去,正好撞在另一人身上。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好不狼狈。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眨眼之间。

沈峤站在原地,毫发无伤,只是冷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王管事摔得七荤八素,

鼻梁磕在石板上,又酸又痛,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

却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惊怒交加地抬头,看向沈峤,

却见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竟带着一丝让他心底发寒的嘲弄。

“王管事,”沈峤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母亲派你来,

便是让你在我这院子里表演摔跤的么?还是说,这老宅年久失修,地不平整,

连路都走不稳了?”“你……你使了什么妖法!”王管事又惊又怒,口不择言。“妖法?

”沈峤挑眉,语气更冷,“***,朗朗乾坤,何来妖法?分明是你们自己行事慌张,

脚下不稳,莫非还要怪到这宅院头上?还是说,你们心里有鬼,所以才看什么都像是妖法?

”他的话字字诛心,王管事被噎得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反驳。他确实心里有鬼,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更是让他心底发毛。他挣扎着爬起来,

也顾不上去捡那散落的信纸和另一个信封,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我们走!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含糊不清地对那两个刚爬起来的仆役吼道,

眼神惊惧地扫了一眼寂静的庭院,尤其是那棵巨大的梨树,

总觉得那枝叶间似乎有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三人来时气势汹汹,去时连滚带爬,

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老宅大门,连那作为“罪证”的信封都忘了拿走。

06沉重的大门再次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恶意。沈峤站在原地,良久,

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背心竟已惊出一层薄汗。他弯腰,

将地上那封散开的信和另一个信封捡起。散开的那封,果然只是普通的家书,内容不痛不痒。

而原先掉落的那封……他拆开一看,

里面赫然是模仿他笔迹写的、对朝廷和家族充满怨怼之言的“逆信”,若此信呈上,

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好狠毒的心思!他指尖用力,几乎将信纸捏碎。一阵清风吹过,

带着熟悉的梨花香。乌思梨的身影在他身旁缓缓凝聚,她看着沈峤手中那封“逆信”,

秀眉微蹙,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后怕。“他们……他们太坏了!”她声音里带着怒气,

指尖萦绕的绿色灵光都急促地闪烁了几下。方才情急之下,

她几乎是调动了近期积攒的大部分灵力,才勉强同时操控微风和地下的细小根须,

制造了那场“意外”。此刻灵体微微有些透明,显是消耗过大。沈峤将信纸揉成一团,

收入袖中,转身看向乌思梨。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时,

心中的冰冷愤怒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所取代。“思梨,”他唤了她的名字,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今日,多谢你。”若非她,他今日即便能脱身,

也必惹上一身腥膻,甚至可能被强行押回京城问罪。乌思梨摇了摇头,走近几步,

仰头看着他,眼神纯净而坚定:“不用谢。他们欺负你,就是不行。”她顿了顿,

有些苦恼地说,“只是我的灵力还不够强,只能让他们摔一跤,吓跑他们。

若是他们下次再来,带更多的人,或者有懂得法术的人……”她的话没有说完,

但沈峤明白她的意思。嫡母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风波,只会更加猛烈。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暂时退去。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看着眼前这因护他而灵力损耗、神情担忧的梨树精,心中那片因家族冷漠而冰封的荒原,

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滚烫的泉流。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在绝望中等待命运审判的沈家庶子。“无妨。

”沈峤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他望向大门的方向,

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既然出手,

我便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他收回目光,落在乌思梨身上,语气放缓:“倒是你,

方才消耗颇大,需得好生休息。”他走到梨树下,如同往日一般,伸手抚上粗糙的树干,

动作轻柔而坚定,“我会守着你。”乌思梨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心中的些许不安渐渐平息。她化作一道微光,

融入树身,只留下一缕清雅的梨花香,萦绕在沈峤周围,仿佛无声的陪伴与信赖。

沈峤就那样站在树下,良久未动。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与梨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他深知,从今日起,他与嫡母,与那个冰冷的家族,

已彻底撕破脸面。前路注定荆棘遍布,风波迭起。07王管事一行人连滚带爬地离去,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老宅陷入了比以往更深的寂静。

寂静背后却是一片暗流。沈峤袖中那封“逆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站在院中,目光扫过被仆役们踩踏得凌乱的草丛,以及遗落在地的一个粗糙的腰牌,

脸上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也消散无踪,只剩下沉沉的冷凝。“沈峤。

”一声轻唤带着虚弱的气息自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乌思梨的身影在梨树下缓缓凝聚,

比平日透明了几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她脸上带着未褪的担忧,

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还好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灵力透支后的沙哑。

沈峤心头那因阴谋而升起的寒意,在她这纯粹的关切中消融了大半。他快步走到她面前,

第一次毫无顾忌地、主动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手并非完全实体的温润,

带着一丝微凉的、如玉如草木的奇异质感,却让他感到无比真切。“我无事。”他声音低沉,

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意,“倒是你,灵体如此虚弱,需得好生休养,万不可再强行施为。

”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让乌思梨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暖意顺着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她摇了摇头,语气却异常坚定:“他们那样坏,想害你,我不能看着。

”沈峤看着她因维护自己而变得如此模样,心中怜惜与感动交织,如潮水般汹涌。

他引她在廊下坐下,自己则去灶间烧了热水,沏了一壶最普通的粗茶。

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稍稍驱散了方才的惊险与寒意。接下来的两日,

老宅的气氛微妙而紧绷。沈峤读书时,时常会停下笔,目光望向窗外,似在思索,

又似在警惕。乌思梨的灵体时隐时现,大多数时间都沉寂在梨树本体中恢复,

但每当她能够短暂显形时,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沈峤的身影,确认他的安好。

她不再像初识时那般只顾着好奇玩耍,而是会安静地坐在他身旁不远处,

或是捧着他给她的游记,心思却大半放在他身上。她看到他眉宇间凝而不散的沉重,

看到他偶尔对着书卷出神时,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节奏都透着一股焦灼。她开始真正明白,

他口中的“嫡母”、“家族”意味着怎样的压迫与危险。那不仅仅是冷遇和放逐,

更是能顷刻间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杀机。这种认知,让她想要守护他的心,

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和清晰。第三日晚,月华如水,将庭院照得一片澄澈。

梨树的花期早已过去,但在灵力的滋养下,枝头竟又零星绽开了几朵晚梨花,

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乌思梨的灵体恢复了大半,凝实如初。

她坐在梨树最低的一根横枝上,赤足轻轻晃荡,看着沈峤在树下负手而立,仰望着星空。

“思梨。”沈峤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嗯?”她轻盈地跃下,

落在他身侧。他转过身,目光沉静而深邃地看向她,不再有丝毫回避与犹豫。“那日之事,

你想必也已看清。昔日我蛰伏于此,只求偏安一隅,苟全性命。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那嫡母,视我为喉中之鲠,必欲除之而后快。此次构陷不成,必有下次,且只会更狠更毒。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退让,唯有死路一条。隐忍,已毫无意义。

”乌思梨屏住呼吸,看着他。月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那上面不再有落拓书生的颓唐,

而是焕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锐利如出鞘剑锋般的神采。“我要回去。”他斩钉截铁地说,

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这老宅的高墙,直抵那座繁华而冰冷的京城,“回京城,入朝堂,

科考、为官,一步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让那些轻贱我、践踏我的人,再不能伤我分毫,

我要站在他们只能仰望的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地在她面前展露他的野心与决心。不是抱怨,不是自怜,

而是宣告。说完,他目光转向她,那灼热的光芒稍稍收敛,

化为一种深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真诚:“前路必定艰险,遍布荆棘,暗箭难防。

但我已非昔日孤身一人。”他向前一步,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看着她纯净的眼眸,一字一句,郑重如山:“思梨,你……可愿助我?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乌思梨便给出了回答。没有权衡,没有迟疑,

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斩钉截铁的坚定:“我当然愿意!”她仰着头,眼中映着月华和他身影,

纯粹而炽热:“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每日浇水,为我除草,陪我读书,

同我说话……是你让我这荒寂了百年的日子,重新有了声音和颜色。你让我不再孤单。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决绝,带着一种草木特有的执拗:“他们欺负你,

就是我最大的敌人。你要去争,我便陪你争;你要斗,我便陪你斗。我的灵力或许还不够强,

但我会努力修炼,只要能帮到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她向前迈了一小步,

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仰起的脸上是毫无保留的情感:“沈峤,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无论你去哪里,是留在这老宅,还是去那吃人的京城。

”这并非深思熟虑后的盟约,而是发自灵魂本能的追随与告白。

沈峤只觉得心口被这最直接、最滚烫的情感狠狠撞了一下,连日来的阴霾、多年的冰封,

在这一刻土崩瓦解,被汹涌的暖流冲荡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不再是握住手腕,

而是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灵体先是微微一僵,似乎不适应这般亲密的接触,

但随即便放松下来,柔软地依靠在他胸前,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混合了书墨与梨花香的气息。“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存与郑重,“我们在一起。此生,绝不相负。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二人,古老的梨树在他们身后静静伫立,

枝叶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为这跨越族类的盟誓作证。盟誓既立,心结尽去。

08老宅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从往日死气沉沉的放逐,变成了携手共进的起点。

沈峤不再仅仅是枯坐读书,他的目标变得无比明确——科举入仕。书案上堆积的,

不再是消遣的杂书,而是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四书五经、策论范文。他每日伏案疾书,

或是低声诵读,神情专注,常常废寝忘食。乌思梨便守在他身边。

她虽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微言大义,也不明白八股文章的精巧结构,但她发现,

自己作为灵体,拥有着超凡的记忆力。一日,沈峤正撰写一篇策论,

需要引用《史记》中的一段话,一时想不起具体出处,搁下笔,微微蹙眉思索。

坐在窗边摆弄一朵梨花的乌思梨,头也不抬地便轻声背了出来:“‘臣闻地广者粟多,

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李斯列传》里,李斯谏逐客书中的句子,

后面是‘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她声音清脆,

一字不差。沈峤愕然抬头,看向她:“你……读过《史记》?”乌思梨摇摇头,

一脸理所当然:“没有呀。只是前日你读到这一卷时,念出声来了,我便记下了。

”沈峤心中震惊不已。他放下笔,走到她面前,眼中满是惊喜:“这么说,

凡是我念过的文章,你都能记住?”“嗯,”乌思梨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只要是我清醒时听到的,大概都能记得。”沈峤看着她,如同发现了一座绝无仅有的宝藏。

他朗声笑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的小梨仙,

你真是上天赐予我的瑰宝,我的‘活书库’!”从此,沈峤的备考之路多了一个绝佳的助手。

他需要查阅记忆模糊的典故、词句时,只需问乌思梨,她总能很快地从脑海中检索出来,

精准无误。这为他节省了大量翻检书籍的时间,效率倍增。乌思梨也极喜欢这份“差事”,

能帮到他,看他因自己而展露笑颜,比她吸收了多少日月精华都更让她感到满足和欢喜。

当然,沈峤深知,要想在京城那般复杂的环境下立足,仅凭书本知识是远远不够的。闲暇时,

他会拉着乌思梨,结合书中的典故和自己在沈家的见闻,为她细细剖析人心世情。“思梨,

你看这《战国策》,纵横家们朝秦暮楚,并非毫无信义,而是利益使然。人心之复杂,

远超书本。”他指着书卷,耐心讲解,“譬如我那嫡母,表面仁厚,送来母亲遗物,

内里藏的却是构陷的毒计。这便是‘笑里藏刀’。”乌思梨听得十分认真,秀眉微蹙,

努力理解着这些与她认知中“向阳生长”截然不同的规则。

她有时会提出些天真却直指核心的问题:“人类为什么不能像我们树木一样,

想要阳光就努力生长,何必一定要抢夺别人的,甚至要把别的树都砍倒呢?

”沈峤被她问得一怔,随即苦笑道:“你说得对。但人心欲望沟壑,最难填平。我们要做的,

并非变成他们那样的人,而是要懂得他们是如何行事,如此,方能保护自己,乃至……反击。

”他还会告诉她官场上的潜规则,派系林立的表象与根源,宅门内妇人之间的阴私手段。

乌思梨如同海绵吸水般汲取着这些知识,她开始明白沈峤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世界,

也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快地成长,才能成为他更有力的臂助。除了记忆与陪伴,

乌思梨也开始尝试更精细地运用她的灵力。她见沈峤时常读书至深夜,眉眼间难掩倦色,

便会悄悄催动灵力,让放置在案头的几朵梨花散发出具有安神醒脑功效的清香,

为他驱散疲惫。当他长时间书写,手腕酸痛时,她会将一丝温和的木灵之气,

如同最轻柔的微风,缠绕在他的腕间,舒缓那紧绷的肌肉。这些细微的举动,润物无声,

却让沈峤倍感温暖。他深知,她给予他的,远不止是助力,更是灵魂的慰藉与依靠。

09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沈峤写完最后一笔,搁下笔,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熟悉的、带着灵力的微风便适时地缠绕上来,驱散了酸胀感。他抬头,

看向倚在窗边已然睡着的乌思梨,月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铺了一层柔光。

他拿起一件自己的外袍,动作极轻地走过去,为她盖上。他站在窗边,望向京城的方向,

目光不再有迷茫与愤懑,只剩下沉静的坚定。前路虽险,幸得灵犀相通。他已做好准备,

去迎接那必将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波。而这一次,他无所畏惧。10京城,天子脚下,

繁华鼎盛。鳞次栉比的屋宇,摩肩接踵的人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老宅清寂的、躁动而蓬勃的气息。沈峤一袭青衫,站在贡院街对面,

望着那庄严而肃穆的朱红大门,目光沉静,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数月苦读,

有乌思梨那般“活书库”从旁协助,他自觉经义策论皆烂熟于胸,融会贯通。此刻,

他心中并无太多紧张,反而涌动着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他要在这里,

敲开通往权力之路的第一块砖石。“哟,这不是我那好弟弟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沈峤不必回头,也知来者是谁。他缓缓转身,

看见嫡兄沈岳在一众华服仆役的簇拥下,摇着一把泥金折扇,踱步而来。他衣着光鲜,

面色红润,与沈峤的素净清瘦形成鲜明对比。“不在那破落老宅好生‘静修’,

跑来这贡院重地作甚?”沈岳用扇子虚点了点沈峤,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件碍眼的杂物,

“庶子之身,便该安分守己,何必来自取其辱,平白堕了我沈家声名。”沈峤面色无波,

只淡淡道:“科举取士,凭的是真才实学,而非嫡庶出身。兄长有闲心关切小弟,

不若多思量自身学问是否扎实。”沈岳被他这不软不硬的钉子顶得一噎,脸上掠过一丝怒意,

随即又化为冷笑:“牙尖嘴利!待会儿进了考场,但愿你的文章也能如此硬气才好!

我们走着瞧!”说罢,冷哼一声,在一众谄媚声中,率先向贡院大门走去。

沈峤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冷。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腰间悬挂的一枚普通玉佩,

那玉佩触手温润,隐隐传来一丝极淡的、唯有他能感知的梨花香息。

乌思梨的灵体如今已能短暂离开本体,依附于他贴身之物,随他一同来到了这京城。

她无法进入被重重符文和官气笼罩的贡院内帘,但能在外围给他带来一丝心安。“我无事。

”他对着玉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随后整了整衣冠,随着人流,

坦然步入了那决定无数士子命运的贡院大门。11号舍低矮狭窄,仅容一人转身。

沈峤在自己的号舍内坐定,摒除杂念,待考题发下,快速浏览一遍,心中便已有了腹稿。

考题正在他精心准备的范围之内,甚至有些观点,他曾与乌思梨讨论过,

彼时她那些天真却直指核心的发问,反而给了他不少启发。他深吸一口气,磨墨,铺纸,

提笔蘸墨,文思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倾泻在雪白的答卷之上。笔走龙蛇,

字字珠玑,一篇结构严谨、论点犀利、文采斐然的策论渐渐成型。他甚至能感觉到,

怀中玉佩似乎也因他专注而澎湃的心神,散发出微弱的暖意。三场考试,场场如此。

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钟声敲响,沈峤搁下笔,看着自己工整清秀、几乎无一字涂改的答卷,

心中一片澄明。他有九成把握,此科必中,而且名次绝不会低。

他随着疲惫却兴奋的士子们走出号舍,秋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

正准备寻找归去的路径,却见几名身着皂隶公服、面色冷硬的官差径直朝他走来,

为首的正是京兆府的捕头。“你就是沈峤?”捕头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峤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是在下。不知各位差爷有何见教?”“见教?

”捕头冷笑一声,猛地一挥手,“拿下!”身后如狼似虎的官差一拥而上,

瞬间反剪了沈峤的双手!“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峤又惊又怒,挣扎着喝道,

“我乃应试学子,身负功名,你们岂可无故拿人!

”周围尚未散尽的士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无故?”捕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拘票,在沈峤面前一晃,声音响彻半个贡院门外,

“有人告发你沈峤,科场舞弊!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科场舞弊!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沈峤耳边炸响!他瞬间明白了,

这就是沈岳和嫡母为他准备的“厚礼”!比老宅那次更加狠毒,更加致命!

这是要彻底断送他的前程,甚至他的性命!“荒谬!我沈峤行事光明磊落,何来舞弊之举!

定是有人诬陷!”沈峤目眦欲裂,厉声反驳。“诬陷?”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同样士子服饰、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从官差身后闪出,指着沈峤,眼神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