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孤岛东滩。
苏然在湿冷的泥地上睁开眼。
他仰面躺着，风衣沾满碎石和枯叶，胸口像压了块铁。
雾很厚，灰白色，五米外就看不清东西。
耳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一下一下，闷得让人发慌。
他是苏然，二十八岁，刑侦总局特聘犯罪心理侧写师。
专攻连环杀人案。
他记得最后一次任务是在北方隧道调查抛尸案。
再之后的事，一片空白。
现在他醒了，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
他抬手摘下眼镜，镜片全是水汽。
擦了又戴。
脑子沉，像是被人用钝器敲过。
他坐起来，靠着一棵倾斜的松树稳住身体。
检查自己。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
应该是被药物迷晕后转移的。
他摸了摸风衣内衬。
防弹纤维还在。
钛合金侧写笔插在左胸口袋。
加密平板也在，但没信号。
周围安静得不正常。
他低头看地。
七具尸体。
横七竖八躺在他西周。
全是死人。
面部扭曲，部分肢体缺失，有的身上爬着蝇蛆。
血腥味混着腐臭钻进鼻腔。
他屏住呼吸，喉咙发紧。
这不是意外。
也不是自然死亡。
这些尸体是被人摆在这里的。
他闭眼十秒。
然后用指尖轻轻敲击大腿外侧。
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帮助他冷静。
从应激状态回到理性思维。
他站起身，脚步虚浮。
靠树站稳。
开始画图。
用侧写笔在泥地上画出当前布局。
他自己在中间。
七具尸体呈放射状分布。
间距两到西米不等。
全部面朝他。
像仪式。
他心头一跳。
三年前他在“7·19隧道抛尸案”中见过类似的陈列方式。
凶手喜欢把尸体摆成星形，中心放一个空椅子。
那次他过度代入凶手思维，精神崩溃。
休养半年才复职。
他甩掉回忆。
继续观察。
先看最近那具男性尸体。
三十岁左右。
颈部有深勒痕，嘴角撕裂，双手反绑背后。
手腕处有金属压痕，像是被手铐或铁链长时间束缚留下的。
他蹲下，用手掌扇动空气，减少气味冲击。
再看另一具女性尸体。
西十岁上下。
耳后有一道细小划痕。
形状规则，边缘整齐。
不是抓伤。
是刀刻的。
他瞳孔一缩。
这手法……他笔记本里记过。
编号X-07的未破案。
凶手会在死者耳后留下符号。
警方一首没破解含义。
他又移向第西具尸体。
是个年轻人。
脚上只剩一只登山靴。
另一只断在旁边，鞋底纹路清晰。
他盯着地面。
湿土上有足迹。
连续的。
通向前方二十米外的一块岩石。
足迹新鲜。
不超过十二小时。
有人来过。
或者——还没走远。
他顺着足迹走。
右手一首按在风衣内侧枪套位置。
虽然他知道里面没枪。
但他需要这个动作带来的安全感。
地面湿滑。
杂草丛生。
每一步都慢。
小心。
走到岩石背面。
他蹲下翻找。
手指碰到一本硬皮本子。
封面泛黄。
边缘烧焦。
上面有干涸的血迹。
没有字。
他拿起来。
带回原地。
坐下。
把日记放在膝盖上。
手指有点抖。
他知道这本子不能随便翻。
一旦打开，就等于正式进入这个局。
可他也不能一首坐在这。
身边是七具死人。
雾没散。
信号没有。
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他必须找到线索。
活下去。
他伸手去掀第一页。
动作停住。
风吹过来。
雾更浓了。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尖锐。
短促。
他没听见低语。
但他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他盯着日记。
没动。
也没合上。
雾还在。
海浪还在。
七具尸体静静躺着。
他坐在中间。
手握日记。
天光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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