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周了,胎盘前置,回去后注意点,容易大出血,到时候孩子也比较危险。”
医生边打字边和苏芸说着情况。
“好的,谢谢医生。”
苏芸拿着报告单和下次产检的预约信息,一时间有点没底,虽然这个孩子怀的是费了点劲儿,但整个孕期都比较顺利,她整个孕期都是自己来产检,也没有劳烦老公接送,她婆婆总叨叨她儿子辛苦,为了这个小家天天忙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苏芸向来独立,不觉得有什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医生这么一说,苏芸心里没底,又有点害怕,出了医院就打车去了她和老公陆健明一起创业的公司。
天己经有点擦黑,云层格外的厚,夏天总是对流雨比较多,怕是过会儿也会再来一场大雨。
到了公司二层,刚准备进门,就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必须让我老婆净身出户……那份代持协议绝不能曝光……好的,我办事您放心。”
“做得干净点。”
苏芸瞬间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凝固了一般。
她脑袋一阵空白,下腹部,不由得抽了一下,苏芸不由得手撑在墙上,缓了一会儿。
她缓过劲后转身踱步到楼梯间,拨通了闺蜜许微的电话。
“微子,我老公似乎在背后算计我,你帮我查查他在做什么代持协议,是什么意思?
还提到要让我净身出户,我有点儿没底,你帮我查查。
嘶——”苏芸下腹部又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发紧。
“苏芸,你还好吧?
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没事,假性宫缩,孕晚期经常的。
你帮我查下就好。
我还在公司,先挂了啊。”
许微是苏芸的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到了合伙人,因为离婚案活儿不肥还一堆破事儿,一般是不会接的,但帮当事人把对方信息查个底儿掉还是难度不大。
苏芸挂完电话,缓了一会儿,走到门口打车,乌云终于撑不住,天己经开始掉点儿。
对面车道上刚好停着自家的暗红色特斯拉,苏芸撑伞正要上前,此时车窗缓缓降下来,车窗内驾驶座上男女激烈拥吻。
女孩儿右手将海藻般卷曲的长发挂到耳后,刚好抬眼看到了苏芸,看了她一眼又挑衅般的吻了下去。
苏芸刚要冲过去,下腹部传来一阵绞痛,整个腰骶部都像要断了一样,轻呼了一声,跪倒在地。
她感觉到下身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不好,破水了。
钝痛一阵阵将她的腰腹整个裹紧。
她试图伸手去抓手包里的手机,又一阵钝痛袭来,她踉跄着双手撑地。
再抬头时,雨帘中己经看不到红色车影。
疼痛间隙越来越密集,反而不像是初产妇的频率。
难道是,急产?!
苏芸己经有点意识模糊,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面前,车上迅速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三两步跑到她身前,跪在她身侧大声说着什么,但苏芸己经有点听不清了,眼前一黑,倒在那男人的臂弯里。
男人一只手托住苏芸,一只手将电话夹在右耳与肩膀之间,一边探查苏芸的生命体征,一遍大声对着电话喊着:“急产,己破水,产妇有出血倾向,通知急诊科与血库。
预计五分钟到医院。”
男人迅速跑回车上将座椅调整好,将苏芸抱起来放在后座上,向医院赶去。
雨越下越大,男人额上和身上被汗水浸湿,双手握紧方向盘,一阵水雾在车后翻腾。
“小芸,挺住。”
到了医院后,苏芸整个人都被汗水、血水浸透,男人将她抱到早就等候在医院大厅雨棚下的担架上,快速被送到手术室。
“产妇胎盘前置,大出血,胎儿呼吸窘迫,胎心掉下去了。
先把产妇的静脉通道建立起来,以免等下输血输不进去。”
“对,产妇家属联系上了吗?”
“还没。
接通后挂了。”
“我来给她签吧。”
男人站在后面,额上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浸润了浅色衬衫,胸部以下的部分混合着血水己经染成了浅红色。
“院长,这?
这产妇情况有点麻烦,免得惹上事儿。”
男人己经把黑色西装脱了下来,露出被汗浸透的白色条纹衬衫,左手接过知情同意书,右手抓过签字笔果断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谢昱衡。
苏芸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窿。
意识像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耳边是医生护士急促得让人心慌的脚步声和喊声,嗡嗡作响,苏芸听不真切,但几个词像冰锥一样扎进她模糊的意识里:“血压掉得厉害!
60/40!”
“快!
血氧饱和度也在降!”
“产妇休克了!
瞳孔有散大迹象!”
最要命的是,她感觉自己像个漏了底的水袋,温热的血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一股股流出来,浸透了身下的产垫。
她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孩子……我的孩子……”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术后,尚在昏迷中的苏芸被送进了ICU,出血量较大,幸亏输血及时,捡回一条命,输血量相当于整个人身上的血被换了两遍。
但由于胎盘早剥,引起大面积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孩子生下来就浑身青紫,己经没了气息,新生儿科紧急抢救也没有能挽回孩子的性命。
一天后,苏芸被转入VIP病房,独自一人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
忽然,病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戴着阳绿翡翠条镯的老妇人和一个一身三宅一生套装的男人快步走进来。
“苏芸,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都这么大月份了。
我苦命的大孙子啊,就这么没了……”这扭头抹眼泪的老妇人就是苏芸的婆婆王凤芝,早先老公就因为在生产队与人打架,让人一铁锨给拍死了,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把几个孩子带大。
“胎盘前置,孩子窒息时间过长……”苏芸声音越来越小。
还没说完妇人就打断她,“啧啧啧,从ICU出来还住VIP,住普通病房就行了。
这不是花冤枉钱嘛……”老妇人回头瞥了一眼苏芸,“自打养胎开始你也就不赚钱了,都靠我儿子养着你,还不知道省着点。
这么不知道过日子。”
老妇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我当年生孩子也没你这么费劲,又促排、又保胎的,折腾到最后还是没保住。”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健明:“要我说,她就是那不会下蛋的母鸡,这就不该耽误这么多功夫。”
妇人回过头看着苏芸,缓缓道:“等你出院了就和我们家健明离婚吧。
也别都互相耽误。
这生活费、治疗费啥的,我们家也不问你要了,咱们就算两清了,谁也不该着谁。”
苏芸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妇人:“想啥呢?
我和陆健明一起创业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现在这个公司,眼看马上就要上市了,这属于婚内共同财产。
要分开了,也应该是一人一半!”
“对,况且陆健明婚内出轨。”
病房门口一个利落短发一身条纹垂坠套装的干练女子倚着门框,说完,踩着高跟鞋缓缓踱过来。
这短发女子就是苏芸的闺蜜许微。
她瞥了一眼旁边立着的陆健明,举起手中的文件袋缓缓说:“陆总,伪造债务、转移资产、股权代持的证据,你想先看哪一样?”
老妇人睁大眼睛看着陆健明。
陆健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陪笑道:“许小姐估计是弄错了,咱们后面约个时间去公司再说吧。
小芸,你先好好休息,我陪妈先回去了啊。”
待妇人转头瞪了一眼苏芸,转脸和许微尴尬的笑了笑,“确实家里还有点儿事情,我先走了。
小芸,好好休息啊。”
之后老妇人就拽着陆健明快步走出了病房。
许微低头轻轻摸了一下苏芸被针眼扎得有点淤青的手背,俯下身子把额头抵在苏芸的头上,低声说:“没事儿,姐们儿陪着你。
多大个事儿啊。”
说完许微自己眼眶先湿润了。
苏芸鼻子一酸,第一次哭出来。
当她得知孩子没有留下来,她都忍住没有哭,这一次她伏在许微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顿。
“哭完就好了。”
许微拍了拍苏芸的后背,上下摩挲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等苏芸发泄完后,许微刮了下她的鼻头,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看把我们苏大美女哭的,眼睛都肿了。”
“另外你现在还在月子里,要多休息,别瞎想。
我下午公司还有点事儿,得回去一趟。
你这边有啥事儿随时给我电话,啊~”给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苏芸点了点头,挤出一丝带着泪痕的微笑,轰着许微走出了病房。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手机响起来。
“小芸,妈有个事儿跟你说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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