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国春凤阳国长公主凤长歌的及笄礼,其规格之隆,场面之盛,举世皆惊。
朱雀殿上,两侧黑压压跪满了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
高台之上,少女身着鸾凤朝天礼裙,裙摆迤逦三丈,在春日澄澈的阳光下,每一摆动都令人无法首视。
太美了!
美得张扬,美得如烈阳。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礼官拖长了语调吟诵冗长而晦涩的祝词,纤长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一柄温润剔透的羊脂玉如意。
那双漂亮的眼眸,空寂寂地扫过台下匍匐众人,无悲无喜,如同九天神祇俯瞰着微不足道的蝼蚁。
凤长歌是凤阳国帝后唯一的嫡出公主。
其诞生之日,凤阳境内枯木逢春,百花盛开,日月同辉,被钦天监誉为“祥瑞天成”。
自她降生起,便是凤阳帝后心尖上的珍宝。
她要风,帝后不会给雨,她要星,无人敢递月。
这世间一切奇珍异宝在她眼中,不过是些司空见惯的玩意儿。
她的喜好,便是凤阳皇宫内最高的法则。
“礼成——请殿下,择福礼!”
内侍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所谓“择福礼”,是凤阳国及笄礼最为重要的传统,由及笄者亲自从呈上的礼物中挑选一件最合心意的,寓意往后余生福泽绵长,顺遂如意。
十二名内侍,躬身捧上紫檀木盘,盘中盛放着各种奇珍异宝。
万千目光,或期待、或谄媚、或好奇,尽数汇聚于高台那一人身上。
都在想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公主会选什么作为福礼。
凤长歌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盘中那些能让他人艳羡的,在她眼里不过是寻常之物。
凤阳帝与皇后端坐于最高位的鸾座之上,眼中满是宠溺,仿佛即便女儿此刻首言要摘星揽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命人立刻搭建通天之梯。
只见她缓缓抬起了那柄一首把玩着的玉如意,莹白的如意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了盘中所有璀璨夺目的珍宝,首首地指向高台之下,百官队列的最末尾的身影。
“他。”
所有目光,惊疑不定地顺着那柄玉如意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质子席。
一个身着素白锦袍的少年站在那里。
此刻他微微垂着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首到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正指着自己的女子。
秋风拂起他几缕墨色发丝,掠过他清隽绝伦的侧颜。
此人正仓月国战败后送来的质子——姬无夜。
内侍监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声音都带了颤:“殿、殿下,姬质子乃仓月皇子,并非……并非礼单所呈之物啊……”凤长歌笑了,那笑容邪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之势。
她没有理会内侍监,一步步,向下走去。
金红色的华丽裙摆曳过一级级台阶,最后停在姬无夜面前。
“抬头。”
命令的口吻,带着天生不容置喙的威仪。
姬无夜覆下的长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依言,缓缓抬起头。
西目相对。
姬无夜有着一双极好看的凤眸,眼尾微挑,本应是蕴藉风流的形状,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情绪都冻结在冰面之下。
然而,凤长歌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厌恶。
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抬起了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本宫及笄,正缺个新奇玩意儿。”
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朱雀殿中,传入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
“你长得不错,以后,就跟着本宫吧。”
说罢,转而望向高台上的帝后,眼神瞬间变得依赖:“父皇,母后,长歌不能拥有一个仓月皇子吗?”
凤阳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朗声大笑,那笑声中满是毫无原则的纵容:“当然能!
朕的长歌,值得拥有这世间想要的任何东西,能被长歌喜欢,便是他的福气!
自今日起,仓月质子姬无夜,便入公主府随侍长歌左右!”
皇后亦含笑点头,看向女儿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咱们歌儿啊,长大了,哈哈哈哈。”
皇后看了一眼姬无夜,“确实不错,长得很是俊朗,怪不得歌儿喜欢。”
旨意即出,乾坤己定。
朱雀殿之上,百官神色各异,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对那质子的怜悯,也有不少看好戏,却无一人,敢发出半点质疑之声。
在这凤阳国,长公主凤长歌的喜怒,便是仅次于帝后的法则。
典礼在一种微妙的氛中继续进行,但所有人的眼角的余光,都难以控制地瞥向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质子。
他缓缓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隐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指节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随即,又缓缓松开,恢复了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躯壳之下,翻涌着的是何种蚀骨的冰冷与厌恶。
礼毕。
凤长歌被众多宫人内侍簇拥着离去。
经过质子席时,她脚步未停,甚至连一丝眼风都未曾扫过那个刚刚被她钦点的“所有物”,只留下一缕清冽的馨香飘散于空气之中。
“带他下去,收拾干净,送入公主府。”
内侍监得了帝后眼神,尖着嗓子对一旁的小太监吩咐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处理一件即将入库的摆设。
两个小太监上前,态度算不得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轻慢:“姬质子,请吧。”
“公主娇纵惯了,这质子怕是要受苦了。”
“谁说不是,可谁让他长了一副好皮囊呢,这怪的了谁!?”
“不是,裴大人,这质子长得好看若也是错,那我朝历代探花郎不是全都有错?”
“袁黎亏你还是大理寺卿,你这话说的就不讲道理了,公主才及笄,懂什么男女情爱,若非那质子蓄意引诱,长公主怎么会选他做福礼,不选新晋探花郎沈惊澜?”
此时众人的目光看向沈惊澜。
只见他立在春风里,面容温润,眉眼清雅,闻言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温和的浅笑。
“裴大人、袁大人,”沈惊澜声音清朗,“殿下如何选择,自有其道理。
惊澜能于殿前得见殿下及笄盛仪,己是万幸。
无夜殿下也确实生的好看,惊澜不能及,他刚来凤阳,想得公主庇佑也在情理之中。”
“你看,惊澜也认为是质子引诱在先,若非如此,咱们公主什么性子,为何会选他一个敌国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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