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旋地转,倏忽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紧接着是剧烈的失重感。
这几年飘忽不定的灵魂,突然有了实实在在的承载。
我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温热,心脏在胸腔里规律地跳动。
我不敢立刻睁开眼睛,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真实的触感传来,指尖划过柔软的面料,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这不是幻觉,我真的重新拥有了身体。
是重新投胎了吗?
为什么没有走过奈何桥,没有饮下孟婆汤?
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依然清晰如昨,难道这就是新生?
我现在该哭吗?
一时间,脑海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像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我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久违的光线。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襁褓,而是我熟悉的粉色蚕丝被。
转头看去,陪伴我十多年的阿贝贝小熊依然安静地躺在枕边。
我不是重新投胎?
那我前世经历的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成为灵魂后目睹的那些惨绝人寰的悲剧,难道只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传来阵阵欢呼声:“感谢葡萄姐为PP送来的跑车雨!”
我低头看向屏幕,里面一个年轻男孩正在热舞,脸上洋溢着职业化的灿烂笑容。
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
我不是重新投胎,我是重生了!
重生在刚刚认识宾利的这一天!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只要再往下滑动一次,就能看到那个改变我人生轨迹,让我饱受痛苦的人——宾利。
那个表面阳光俊朗,内心却阴暗扭曲的男人;那个用甜言蜜语将我诱入深渊,最终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可是我重生了。
重生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这一天,我还没有被他耍得团团转,没有为他人做嫁衣而不自知;这一天,我的父母还健在,没有因为失去独生女而痛不欲生,更没有在后来的阴谋中被***所害,惨死深山,尸骨无存。
我自小家境优渥,被父母当做掌心宝贝宠爱了二十三年。
一路成长都被父母用心保护,身边所识之人全都温文有礼,举止得体。
竟不知偶然认识的一个“认知以外”的人,会像毒蛇般潜伏在我的人生里,最终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礼物特效,深吸一口气,首接关闭了页面。
他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一世,我要彻底远离这个祸害。
我起身站在窗前,推开窗户,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
楼下的小花园里,妈妈最爱的蔷薇花开得正盛。
妈妈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衣,正专注地修剪着花枝,阳光洒在她依旧年轻的脸庞上,显得那么温和柔软。
可是前世,妈妈在失去我以后,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她变得脆弱不堪,整日以泪洗面,无心打理这个她最心爱的小花园。
那些蔷薇花因为无人照料,慢慢枯萎凋零,整个园子一片荒芜,如同我们破碎的家庭。
再后来,父母双双离世,这个承载着无数美好回忆的小花园被宾利重新翻修,成了他和他孩子的游乐园。
那些妈妈精心培育多年的蔷薇花,都被无情地连根拔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闭上眼睛,不愿再去回想那些令人心碎的往事。
我下楼来到爸爸的书房,他还在公司没回来。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幸福,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凝聚在了那一刻。
爸爸继承了爷爷的衣钵,经营着爷爷在世时就不算小的宁氏集团。
他聪明睿智,眼光长远,接手没几年,就将宁氏发展成了江城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难能可贵的是,爸爸极其重视家庭,对妈妈和我百依百顺,在他心里,天大的事情也要排在我们母女后面。
我抚摸着相框,指尖划过照片上父母年轻的脸庞,眼前场景忽然转变——爸爸雅致的书房被宾利改造成了杂乱的电竞房,我仿佛看到了他瘫歪着身子窝在昂贵的电竞椅里,嘴上叼着半截香烟,含糊不清地朝着电脑破口大骂。
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充斥着廉价香烟的刺鼻气味。
我看见他对着电脑的脸突然转向我,嘴唇不停地开合着,唾沫星子西溅。
我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但一定是在骂我——骂我这个被他榨干利用价值的傻女人。
他在骂我什么呢?
明明该被千刀万剐的是他啊!
我用尽浑身力气,拼命想要听清他在骂什么,可越是努力,越是听不清。
我开始浑身发抖,呼吸急促,仿佛又回到了临死前的那一刻,喉咙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扼住,我睁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好像有双大手抓住我的脑袋把我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我恐慌至极。
“咚咚咚——”房间门被轻轻敲响。
我猛地回过神来,感觉双脚重新踏实地踩在地面上,那股窒息感也渐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