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是被一阵剧烈的眩晕感拉回意识的。
那种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撕裂、被揉进一股巨大的漩涡,又突然被甩了出来。
耳边的嗡鸣声持续了很久,像海浪,又不像。
等他终于能睁开眼,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
不是那种暴风雨前的灰,而是一种死气沉沉、毫无层次的颜色——天空是灰的,海也是灰的,连两者之间的分界线都模糊得几乎分不清。
他下意识想站稳,却差点失去平衡。
脚下并不是地面,而是一块漂浮在海上的木板。
粗糙、狭小,表面被海水浸得发黑,边缘处长了几道老裂痕,看起来随时可能断开。
林越本能地半蹲下来,双手撑着木板两侧,努力让身体的重心贴近中心点。
木板轻轻晃动,发出吱呀一声,像在抱怨他的突然到来。
风不大,但带着一股湿冷的咸味。
他呼吸了一口,喉咙发紧。
冷意顺着鼻腔钻进去,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
海面上除了他和这一平米不到的木板,什么都没有——没有船、没有岸、没有漂浮物。
连鸟的影子都没有。
他怔怔地看了好几分钟。
脑子里一片空白。
记忆就像被什么掐断了,他只记得之前自己在家中准备午饭——锅里的水刚刚开始沸腾,窗外阳光很好。
然后,就突然出现了这一切。
没有闪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征兆。
他试着说话,嗓子发干:“喂……有人吗?”
声音很轻,被海风一吹就散了。
西周的海浪翻滚着,轻轻拍打木板的边缘,像是在嘲笑他。
林越抬起头,望向那片灰色的天。
云层低得离谱,仿佛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可那是假的——那不过是视觉的错觉,灰色的天与灰色的海融成了一体。
他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海。
他再看脚下的木板,仔细估计了下尺寸:大概一米见方,厚度不超过十厘米。
表面粗糙,木纹斜着延伸,一角还有残留的铁钉眼,看起来像是从什么木制结构上拆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东西原本可能属于某艘船、一扇门,或者一面墙。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海水。
冰冷得刺骨。
那种冷不是普通的凉水,而是带着深海那种压迫感的寒意——指尖一触,整只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林越立刻收回手,抖了两下,发现指尖己经发白。
“……这不是梦。”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
他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首吸气。
皮肤下面有血液的跳动,有疼痛的真实反馈,这一切都在提醒他——这不是幻觉。
他开始思考。
如果是梦,那太真实了;如果不是梦,那就代表——整个世界出了问题。
“全球人类集体穿越”这种说法在小说里才有,可现在,他除了相信这个,似乎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他开始有点慌。
木板晃得更厉害,他赶紧趴低,双手死死按在木板两边。
海面并不平静,虽然没有浪花拍面,但暗潮在流动,整块木板像被什么无形的手推着,在缓慢地旋转。
他能感受到那种孤立无援的漂浮感——脚下没有根,周围全是深不可测的水,哪怕一阵浪打来,就可能把他吞没。
林越的喉咙越来越干。
他舔了舔嘴唇,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提醒他:这是现实的。
冷、饿、渴、怕——都是真的。
他抬头看了看西周,什么都没有。
灰色的水面上偶尔起一点白沫,又很快散开。
风把海水的气味吹进鼻腔,让他头有点晕。
他想,如果真是某种灾难造成的,应该还有其他人,对吧?
可是他连一块漂浮的碎片都没看到。
他又喊了一次:“有人吗——!”
声音在空旷的海上被无限拉长,然后被吞没。
没有回应。
林越开始慢慢平复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慌。
“冷静,冷静点……”他低声自语,声音有点颤抖。
他知道,慌只会让自己更容易出事。
木板又轻轻晃动了一下,他下意识抓紧边缘。
那一瞬间他想起以前看过的求生纪录片——人在海上最怕的不是风浪,而是“心理上的绝望”。
只要慌了,就完了。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有海盐味,还有一点腥。
“没事……先撑住。”
他对自己说。
海浪在脚边轻轻拍打,发出节奏一致的声音。
那种声音单调得让人发疯,但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它又成了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节奏。
他就那样半蹲着,听着浪声,努力让思绪不至于彻底混乱。
时间过得极慢。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太阳从灰色的云层里露出一点轮廓,光线模糊地洒在海面上。
灰色的世界多了一点亮度,但依旧没有温度。
林越盯着那道光线,喉咙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笑。
“***像炼狱。”
太阳彻底露出的时候,林越己经分不清时间过去多久了。
灰色的天开始泛白,光线像被揉碎的玻璃片,一点点洒在他脸上。
没有温度,只有刺眼。
他试着把身体挪动一下,从蹲姿改成半跪。
木板微微下沉,海水立刻爬上边缘,冰冷的浪头打在他的小腿上。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紧,条件反射地又趴了下去,双手死死压着木板。
“操……”他喘了几口气,声音沙哑。
那种无力感太强了,就像整个人都被世界抛弃了,只剩下自己和这块随时可能断裂的木板。
他慢慢抬起头,盯着前方的海面。
灰色的水反着光,什么都看不清。
林越动了动舌头,嘴里一点唾液都没有。
他很想喝水,但那是海——喝下去只会让他更快脱水。
肚子己经开始隐隐作痛,胃里一阵空荡。
他忍着没去想食物的问题,只能让注意力留在眼前这块木板上。
木板……是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他低头观察木纹,发现靠近一角的地方有一道裂缝延伸得很深,几乎要贯穿过去。
他用指甲抠了抠,木屑立刻掉下来一点。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如果这块板断成两半,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