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在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眼前一黑,再一亮,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预想中的天使吟唱或者系统精灵的甜美欢迎,只有一个冰冷、破败、仿佛随时会在他耳边轰然坍塌的石殿。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老灰的味道,以及一种……更深的、渗入骨髓的绝望感,像是锈蚀的金属,又像是枯萎了千年的根茎。
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像信号不良的影像般消散的手,一个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首接在脑海深处响起:检测到高契合度流浪灵魂……强制绑定中……神格运营系统(残破版:Ver 0.01)加载完毕。
警告:本位面(编号TQ-73)能量枯竭率98.7%,“虚无之瘴”侵蚀度71.4%。
世界本源寂灭倒计时:6年11个月28天4小时……核心任务:重建神域,收集信仰,抵御寂灭。
失败惩罚:随世界一同格式化。
初始管理者能量:10单位。
(注:维持管理者基础存在,每日需消耗1单位能量。
)“格式化……”陈默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破败的大殿里激不起半点回响。
他不是在做梦,他就是穿越了,而且穿成了一个即将关停服务器的……超级管理员?
还是自带十天试用期,试用期没过就可能和服务器一起玩完的那种。
十年社畜生涯,早己磨平了他大惊小怪的能力。
比起恐惧,一种更深沉的、源自本能的疲惫感率先涌了上来。
就像连续通宵赶工后,甲方告诉你方案全部推翻重做,而 deadline 就在明天。
他挣扎着(或者说,用意念驱动着这具虚幻的身体)走到石殿唯一还算完整的窗边。
说是窗,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破洞,边缘是狰狞的石齿。
向外望去,心彻底沉了下去。
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脏了的抹布,看不到日月星辰。
下方是龟裂的、毫无生气的焦黑大地,零星散布着一些扭曲、枯死的植物残骸。
而更远处,一片令人心悸的、缓慢蠕动着的灰色迷雾,正如同活物般,沉默而坚定地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光线、声音、色彩,甚至……空间本身,都被那“虚无之瘴”无声无息地抹去,只留下一种令人耳鸣的、绝对的死寂。
他调出那个简陋得像是DOS初始界面的系统面板。
灰白的底色,闪烁的绿色字符,功能少得可怜。
状态、能量、地图(大部分区域被战争迷雾笼罩)、日志……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跨位面灵魂接引这个选项上。
后面跟着一行蝇头小字注释:“可伪装成任何低维位面所能理解的形式,接引其灵魂,将其意识投影至本世界,消耗能量构建并维持投影存在。”
一个计划,一个源自他骨子里游戏策划DNA、并被多年社畜生涯锤炼得无比务实的计划,迅速成型。
“免费的……测试员啊。”
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属于资本,不,属于求生者的、冰冷又带着点自嘲的微笑。
“不,是玩家。
需要精心引导、提供情绪价值、并心甘情愿付费(贡献)的……玩家。”
他仔细研究着跨位面灵魂接引的功能。
可以设定接引数量、伪装形态(他瞥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又看了看窗外那令人绝望的环境)、甚至能有限地编辑接引时的“宣传文案”和“登录界面”。
“能量有限,初始形态必须尽可能节省资源……史莱姆?
成本最低,可塑性高,而且……死亡时视觉冲击力小,避免过早引发玩家心理不适。”
他像在评审项目提案一样评估着,“新手村就设定在这个神殿范围,安全区。
第一个任务……不能太难,要有明确的反馈,最好是重复性的体力活,既能消耗他们过剩的精力,也能为我……收集基础数据,修复神殿。”
他想到了地球上的各种爆款游戏要素——角色养成、任务系统、成就激励、社交炫耀、竞争排名……他该如何利用这个简陋的系统去模拟这一切?
“跨位面灵魂接引就是服务器和登录器;能量塑造就是游戏引擎和数据库,负责构建玩家的‘身体’(投影)和部分环境交互;这个破神殿,就是新手村!”
他下意识地在空中虚划,仿佛在操作一个看不见的思维导图软件,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被甲方折磨、被程序怼、被玩家骂的日夜。
“这一次……规则由我定。
我就是策划,就是GM!”
他选中了跨位面灵魂接引,开始编辑那份将发往地球的“招募贴”。
他回忆着那些最能吸引硬核玩家和好奇宝宝的要素——100%真实沉浸、神秘官方、黑科技、限号封测……“能量只够维持100个初始投影……先拉50人,留出冗余。”
他谨慎地调整着参数,像是一个在破产边缘徘徊的创业者,精打细算着每一分钱。
“伪装形式……就设定成‘虚拟现实游戏舱’,空间传输送达,增加神秘感和期待值。”
一切设置完毕。
他看着那散发着微光的“确认接引”按钮,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激动,而是一种赌上一切的决绝。
如果失败,他连最后十天的“存活”时间都将失去。
“赌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能量,骗不来玩家!”
他按下了按钮。
能量槽瞬间锐减。
他看着面板上开始闪烁的、代表着接引进程的光点,感受着能量流逝的“心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地、疲惫地舒了口气。
但随即,神经又立刻绷紧——“下一步,新手引导,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群‘第西天灾’,可不好带啊。”